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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米切尔回来了，她把一张写满字的纸交给韩裕楠。韩裕楠看了一眼很高兴，就把这张纸收了起来。过两天，韩裕楠估计米切尔乘的那辆车的司机已经把钱交完了，就把巴巴、爱斯道等人叫过来开会。
现在韩裕楠有了米切尔就用不着巴巴做翻译了。韩裕楠问爱斯道："那天去加以的车的交款情况怎么样？"爱斯道回答说："走的时候有乘客27名，回来的时候有乘客33名，来回共收票款128500法郎。"韩裕楠问："那些不在车站里面上下车的乘客怎么算？"巴巴接过来说："这个没有办法，只有看驾驶员的良心了，历来都是如此，不过法丹人相信安拉多数都是穆斯林，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韩裕楠忿忿地说："上次我去索来卡跟了一趟车，爱斯道说驾驶员比平时多交了四万多。前几天我请我的朋友米切尔偷偷地跟了一趟去加以的车，她对中途上下车的旅客情况进行了详细的记录，现在我就让大家看一下这两个驾驶员的良心到底是如何的？"说着他把米切尔的那张记录了上下车情况的纸放到了大家的面前。爱斯道拿出计数器算了一会，说："按这上面的统计结果看他们少交了票款37800法郎。"韩裕楠很激动地说："两个人两天就吃了票款37800法郎，一个月就要吃掉50多万法郎，我们平均每天有8辆车上路。一个月就要吃掉我们400多万法郎，六千多美元呢。现在大家说这件事情如何处理？"巴巴心里想：加以是最好的一条线，驾驶员吃钱可能多一点，其他的线没有那么多的乘客，驾驶员到哪里去吃钱，按他的估计所有的驾驶员加起来一个月最多能吃掉200万法郎，那也只有3千美元左右，平均每个人只有15万法郎左右，绝对没有韩裕楠说的那么高。巴巴想：其实这也很好算，只要想一想公司整个的营业额才有多少就知道了；如果驾驶员真的那么来钱的话，自己就会放弃主任这个职位而抢着去当驾驶员了。巴巴不愧在公司负责了那么长时间，他对驾驶员怎么吃钱、吃多少心里清清楚楚，只不过是自己头上有虱子就不好去说别人不干净罢了。由于公司以前从来没有开会讨论过如何处理人，所以大家一时都没有主意，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再说他们又不知道韩裕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说错了也不好。过了半天看无人说话，还是巴巴先开了口："按说驾驶员自己私拿票款是不对的，可是驾驶员的工资比较低，有的人家里人口又多，所以可能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做的。我想我们应该让他们把私拿的钱交回来。"巴巴说完没人有反应。韩裕楠清了清嗓子说："从法律的意义上讲驾驶员吃票款，绝对不是巴巴说的什么'拿'，而是偷，是盗窃。"他又问爱斯道："对于偷东西的人，'古兰经'上是怎么说的？"爱斯道说："应该把他的手砍掉。不过在法丹执行的是西方法律，不是古兰经。"韩裕楠接过来说："好，国家有国家的法律，公司有公司的章程。阿西儿，你把公司的考核条例给大家读一遍。"阿西儿跑出去拿了韩裕楠编的考核条例回来，然后给大家读了起来。米切尔也同样给韩裕楠翻译一遍，她不知道这个东西就是韩裕楠起草的。阿西儿念完，韩裕楠说："根据公司的考核条例，那两位驾驶员应该开除。"巴巴马上说："不行，如果把他们开除了，人手就不够了。"韩裕楠质问道："你的备用驾驶员呢？你的车队队长呢？再说那是你的事情，如果到时候汽车开不出去，你要负责。"巴巴有苦说不出，那几个备员都是靠各种关系进来的，有的人甚至没有大车执照。韩裕楠又问爱斯道："快要发工资了吧？"爱斯道说："后天，和大后天发。"韩裕楠说："好，今天你马上去通知，让所有的人分别在后天和大后天的下午二点钟来开会。就说以后发工资的形式改了，开会的时候由经理亲手发工资。"爱斯道问："在各个汽车站上的人也来吗？"韩裕楠知道他是担心站上的人来开会后没人去找乘客了，就说："当然来，让他们跟车过来。损失的那些票款我们可以从管理上补回来。告诉他们谁不来，谁就别想拿到工资。"韩裕楠又说："现在我说一下工作调整的事：巴巴负责车队的运行，巴巴可以搬到车队队长的那个房间里去工作，负责车辆的安排和调度，巴巴必须每天下午把情况向我通报一下。爱斯道还是负责财务上面的事，负责帐目部分，现金暂时由阿西儿管理。你们要负责好，我每天都要检查的。沙立夫还是现在手上的事，不过我想给你加一点工作，就是让你负责检查有没有私拿票款的事，具体怎么办我们以后再讨论，还有以后车场的保安和卫生环境归你管。阿西儿的工作交给这位米切尔。米切尔是你们的新同事，是我一个好朋友的孩子，你们一定要帮助她。"韩裕楠特别强调了米切尔是他朋友的孩子，主要是想让人们不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性"化。韩裕楠不知道法丹人不管这个，所以大家心里还是想这个中国人也有了一个情人，而且是一个法丹情人。
开完会，巴巴满心地不高兴，他知道韩裕楠要干他了。他想：说的好听，叫我负责运行，那不就是只负责车队，我不是从第二把手的位置，一下子落到了车队队长的位置上了吗？现在来了一个小妞，连翻译都不用我了；中国人，要知道外来的还是斗不过当地的（他不知道中国有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词），早晚你会载在我的手上。一想到过两天韩裕楠要亲自发工资，他的头开始疼了起来。他必须想办法把那些空头填平。不然没等他干韩裕楠，韩裕楠就要干他了。
韩裕楠和米切尔回到潇湘餐馆吃饭的时候，餐馆里已经有很多人，其中有几个人把两张桌子拼到一起，搞成了一个大桌子。老板娘看见他们来了，就把他们俩让到旁边的一个小桌子，把留给他们的饭端了上来。韩裕楠看见那张大桌子上的几个黑人都讲着中国话，有的讲得还非常好，还有几个中国女人跟他们在一起，他们高声喧哗着，酒杯交错，非常热闹。老板娘告诉韩裕楠那是几个曾经在中国留过学的黑人和他们的中国妻子，他们总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到这里聚会。韩裕楠一边与米切尔吃着饭，一边用眼睛看着那边，他想知道那邦国际主义战士和她们的丈夫都是什么样子的。
突然韩裕楠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非常熟悉的眼睛，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韩裕楠心头一楞，一阵冲动涌上心头：难道是她，她怎么能在这里。他再定睛一看，不是她，这个女人要年轻的多,而且眼睛里还有一丝忧郁。他对自己说：怎么可能是她呢，别瞎想了。但她长得实在太象他所想的那个人了，特别是在这个有点昏暗的灯光下，认错人是可以理解的。虽然韩裕楠知道自己已经错了，但他的眼睛还是离不开她。他看见她吃了几口饭，就让老板娘把麦克风拿出来，她要唱歌。她先唱了一首邓丽君的"榕树下"，接着又开始唱高胜美的"哭沙"。韩裕楠的心激动地怦怦直跳，她怎么也喜欢高胜美的歌，她的声音怎么和韩裕楠心里所想的那个她那么相象，韩裕楠觉得自己几乎受不了眼前的一切。唱完高胜美的歌，VCD接着播放的是陈升的"把悲伤留给自己"，这首歌本来是陈升独唱的，不知为什么电视上打出的字幕是男女声对唱。于是韩裕楠听见她在问谁和她一起唱，几个黑人都说不会唱。这时老板娘过来插话说韩经理会唱，说着她用手指了一下韩裕楠，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他。虽然韩裕楠自己喜欢唱歌，但他不喜欢在这么多人前面唱，可今天不知怎的，韩裕楠二话没说，就走了过去接过了话筒唱了起来。两个人配合地很好，仿佛以前他们曾在一起合作过似的。韩裕楠唱得很投入，特别是唱到："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你的美丽让你带走"时，发挥得更好。以前韩裕楠在家的时候，就觉得这个歌就象是为他写的。唱完后大家鼓掌，她对韩裕楠说："你唱得真好。你在那里工作？"韩裕楠说："是因为你唱得好，才把我带得唱成这么好。我以前自己从来没有唱得这么好，特别是那个高音我总上不去。奥，你问我在哪里工作，我在法中汽车公司工作。"她问道："是专门开长途公共汽车的那个合资汽车公司吧？我们家就住在你们汽车公司不远。你们公司我知道。"当她与他说话时，他看见有一个黑人的表情有些不自在。韩裕楠知道自己必须走开了，就借口说："我那边还有人，我得过去了。"她好象不愿意韩裕楠离开似的："就是那个黑人女孩吗？让她也过来好了。我们这边男的都是黑人，我还没有碰到过一个娶黑女人为妻的中国男人呢，你可能是第一个。"韩裕楠连忙解释说："你误会了，她不是我的妻子。"这时韩裕楠看见那个黑人的表情有点着急了，他听见黑人对她说："你不要老缠着人家，人家还有人家的事。如果再这样，下次你就不要来了。"于是她不敢再说话，坐下了。韩裕楠向这一桌人摆了下手说了声"对不起"，就回到了米切尔那里。
米切尔看见韩裕楠走回来，轻轻地拍了两下手说："你唱的真好。你要是会唱法丹的歌的话，你一定会在法丹成为歌星。那时你可以挣到好多好多的钱。"
回到自己的住处，韩裕楠先洗完了澡。他拿出一本余秋雨的散文集，躺在床上躲在蚊帐里读着。那天韩裕楠把妻子为他装在行李里的蚊帐拿了出来，钉了几颗钉子挂上了。现在蚊帐里面是最安全的地方。虽然韩裕楠很喜欢余秋雨先生的文章，但是他对余先生的"乡关何处"不敢苟同。韩裕楠自己对自己说：余先生之所以那样写，是因为他身在上海；如果也让他来非洲一趟，也许余先生的"乡关何处"又该是另外一个样子了。韩裕楠读得正带劲的时候，米切尔洗完了澡，她推门走进了韩裕楠的房间。刚洗过的长发散披在她的肩上，韩裕楠心里又有那种想摸一把的感觉，但很快他就把这个念头给赶走了。米切尔说："今天你唱歌的时候，与那个中国女人配合得很好。我从你的表情中，觉得你很喜欢她。"韩裕楠没有在意米切尔的表情，就随便地说："那当然，因为她是个中国女人，我当然喜欢她了。"米切尔说："我爸爸是中国人，那我也应该是中国女人，你喜欢不喜欢我呀？"韩裕楠说："当然也喜欢了。不然，我会怎么把你从索来卡带到了这里。"米切尔又说："我看你好象非常喜欢那个女人，你是不是也非常喜欢我呀？"韩裕楠感到米切尔有些罗嗦，就说："我当然是非常非常喜欢你喽。不然怎么会让你和我住一起。"米切尔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说："我看你今天晚上的样子好象很想要个女人。我是你的奴隶，你对我怎么样都行，包括性。"韩裕楠恍然大悟，他用严厉的口吻说："胡说。"米切尔说："我知道你可能怕有性病和艾滋病。告诉你，我是处女，从来没有和任何男人干过那件事。我母亲说中国人最喜欢处女，她不让我和别的男人接触。"韩裕楠有点烦了，他开始生气了："如果我需要女人，我自己会去找其他的女人，你是绝对不行的。按中国人的习惯，你父亲是在法丹的中国人，他就应该是我的朋友，朋友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的孩子应该管你叫姐姐，你应该管我叫叔叔。我们之间有那样的事是败坏伦理的。"米切尔说："好吧，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我就把你当成我爸爸的朋友，我的叔叔吧。不过在法丹也有人跟叔叔好的。"韩裕楠听了把眼睛狠狠地瞪了一下，米切尔止住了。过了一会，她看韩裕楠好象不生气了，就说："我是中国人了，我必须有一个中国名字。你给我起一个吧？"韩裕楠听到这样的话很高兴，于是头脑开始活动起来。韩裕楠自己的名字，儿子的名字都是他的父亲给起的，他还从来没有给人起过名字。韩裕楠想了一会说："你首先必须要有一个姓，可是你不知道你父亲姓什么。要不，你就先姓张吧，因为中国人姓张的最多，你父亲姓张的概率最大。名字叫什么好呢？要不就叫'翡雅'吧，意思是非洲的女孩。"韩裕楠想：把"非丫"两个字写成"翡雅"倒是有点别致。米切尔高兴极了，因为她这个中国人终于有了中国名字。她口中念着"翡雅·张，翡雅·张"。韩裕楠纠正她说："中国人的姓是放在前面的。"她才改过来念"张翡雅，张翡雅。"韩裕楠又对她说："以后下了班，你就叫我'叔叔'。英文的意思就是叔叔。而上班时，你还是叫我路易先生。知道了吗？""知道了。"韩裕楠让米切尔拿过一张纸，他把她名字的汉字和汉语拼音都写在了上面，然后交给她。并对她说："没事了，过去睡觉吧。"米切尔答应到："知道了，叔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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