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来世 之前世烟云

文面书生

前世今生来世之前世烟云

文/汪丽萍



追溯历史渊源：东晋初年,大批北方流寇进入江南,严重骚扰江南百姓。晋时担任江南官员的陶侃父子、汪授父子等,他们面对这个局面,决心联手抗击北方流寇,安置北方流民,维护江南百姓的利益。在长达数十年的斗争中,他们得到地方豪族古献仁的帮助。北方流寇平定,东晋政治稳定,大地复苏,田园返青。在这个时期,由于北方混乱,流民陆续来到江南。当时流民分为贫富不同等级,富者到达江南购置土地,造屋经商;贫者到江南后,居无定所,生活十分贫困,走投无路,也有结帮行窃。

汪授、陶侃始终活动在北方流民和江南民间纠纷之中,尽力平息冲突,帮助流民安居,立足江南。当时,陶侃为东晋名将,汪授任歙县令,后任陈留太守、袭新都候,食邑二千户。他们的儿子皆为东晋官员。

在长期斗争中,陶侃、汪授、古献仁的感情比亲兄弟还亲。并开创三姓联姻之先河。他们的直系子孙便是歙县令汪道献、大商家古布慈、大文豪陶渊明。弄清由来本末,明白这三家历经沧海桑田,交往不绝,感情基石丝毫不动。古布慈是义乌和歙县两地大商人,后长住义乌,一生乐善好施。

陶渊明的第三个儿子陶雍份很特别,性格沉闷。少年时期是一副呆相面孔,整夜仰望天空出神。汪道献每次看到他总给他许多礼物,特别喜欢他。古布慈也与雍份有缘,说是他的半个儿子。陶渊明说: “我的傻儿可是我的金元宝,不能分!”大家开怀大笑,其乐融融。陶雍份性情看似弱弱的,外人前,未开口说话先腼腆,时常闹个大红脸,但认准的事情绝不回头。

陶渊明在20岁那年,经其祖父安排步入政坛。但他不善于做官,在长达30年间,总在官道进进出出,就跟走马灯似的。因为文人气概过重,有话直说,不懂绕圈子处事。陶渊明曾任澎湖令,得罪土豪而辞官,辞官时身无分文。他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气概,感动了汪道献。72岁的汪道献已经是白发苍苍、走路踉跄的老人,但他义无反顾地帮助陶渊明一家,派出马车接他们去钱塘生活。陶渊明就在钱唐办私塾,凭他名气,求学者远近皆有。

汪道献生二子,汪恭和汪威,二子都在军中为将。他在钱唐置下产业,长子汪恭一家居住于此,分出一半大屋给陶渊明安家。汪、陶相邻而居,两个家庭关系亲密无间。时下,汪恭40来岁,是东晋大将军。

东晋年代，地方实行州、郡、县三级制。三国时,钱塘属吴国版图,钱塘县为吴郡辖县,晋朝设置钱塘郡,治所钱塘县。这个时期,钱塘郡百姓生活还算平稳,他们依赖商业、农业、渔业和畜牧业以及手工业,对于当兵尽量回避,造成兵源紧缺。早在公元390年前后,汪恭便被朝廷派到钱塘郡从事这一带的募兵补将以及郡尉职务。他的幼女名悠悠,这闺女长得如花似玉,肤如凝脂,喜欢诗文,熟琴技,时下含苞待放,花季虚年一十四岁。汪悠悠久慕当代大文豪陶渊明,如今成为邻居,便随陶渊明写诗作画,成了陶府常客。

陶渊明来到钱塘,他的第三个儿子陶雍份虚年十七岁,五官端正,眼神深邃,善良纯朴,很少说话。搬来此处,得知邻家女悠悠是他的小表妹,便一见倾心,有说不完的天文惊喜,性格逐渐开朗。陶渊明一生,作为士大夫,官运不顺,婚姻坎坷。二十出头入仕并结婚,原配因难产去世,二十五岁前再娶汪恭的堂妹汪菊为妻,生三女四子,因劳累过度病逝。三年后,陶渊明再娶第三任妻子翟氏。翟氏为陶渊明生一子二女 ,她为人勤劳善良,比陶渊明小整整12岁。

陶雍份,字剑眉,悠悠便喊他剑眉哥。剑眉随着年龄增长,对天文学更加热衷,还掌握制作观天象的仪器技术。他每晚对着星空忙乎着,即便是雨天也要观察天空,生怕错过一次惊喜。汪悠悠时常陪伴他,并支持他研究星学。陶剑眉对星象研究孜孜不倦,汪悠悠为助手,表兄妹相处十分融洽。

一年后,陶剑眉经汪恭举荐为官,在钱塘郡刚成立的气象馆担任首任馆长。刚上班,剑眉不善于沟通,感觉交往压力过大。每次从外面回家,第一想见的人便是悠悠,只有在悠悠跟前才能开怀大笑,不用乔装打扮。

这年冬天,生活在歙县的汪道献去世,葬歙县城东八里吴清山。陶渊明和古布慈前来送葬,他们十分不舍地送别了挚友。

祖父去世,汪悠悠一直很伤心。剑眉见她情绪低落,十分担忧。别看社会还是那个社会,悠悠心情似潮起潮落,对剑眉而言,绝对是一件大事。有一天,他剖腹掏心地告诉她: “以后我就是你的保护神,一辈子为你执勤。”清纯的少女听懂他的表达,心里一热,眼泪哗啦啦翻涌出来。

“悠悠,你又哭了,我说错了是吗?我会改的,一定让你满意。”他挨她很近,真想抱住她,他有这种冲动,但没这个胆魄。只能把内心深刻的爱情聚集到眼神、面部表情和犹豫不定的身子。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就像两颗靠不近的星星,互相倾慕。

“剑眉哥哥,我有话想说,又怕我说错了。”她要冲破天界规制,把他当作她的星空,她任性移动都不会离开他的轨迹。

“说错怕啥,快说,只要你高兴我就安心。”他收拾心情,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是他的小表妹呀！

文弱胆怯的女孩,有时候很幼稚,突然又像他的娘亲一般成熟来呵护他;她一面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一面为他天象失败流泪而流泪,她的反复不是无常,始终围绕天象展开,她越来越吸引剑眉。眼下,她想说什么?能不能把他的心里话倒出来呢!剑眉好多幻想浮现,都是他和悠悠的未来,她是他璀璨的夜空。

“剑眉哥哥,你说我长大了吗?”她神情忸怩。

这一问,剑眉犯傻了,不知如何回答。他摸摸腮帮子,拉拉耳垂,他在等天完全黑下来吗?夜里常守不住规章,确切地说,会多几分冲动。起码,黑夜壮胆倾吐,还能掩盖面红耳赤的窘迫。

“剑眉哥哥,你说呀!我长大了吗?”她催促他,用肘子顶他一下。夜色朦胧,他看清她煽情的眸子。

对,问一问几岁来掩盖不知所措,他问道: “你今年满几岁了?”他知道她小自己足足三年。

“快16岁了,我听娘跟爹爹说,到了16岁就该出嫁。我好害怕嫁给一个不认识的、野蛮的、拿刀持剑的,我都怕。”她的话令剑眉紧张,汪府要为女儿张罗婚事?

他感觉胸口被堵住,他靠近一步问:“悠悠,你娘说要把你嫁给谁?你不能嫁给别人。”腮热,开始直窜额头,好在天黑了,没人发现他。

“剑眉哥哥,你说我到底长大了吗?是不是应该出嫁?”

“我大姐14 岁出嫁,二姐17岁还不肯出嫁,爹说她不嫁就变老姑婆,就同意嫁了。16岁应该是长大了吧!”剑眉用“应该”叙事,回旋有余。

悠悠想了想道:“剑眉哥哥,既然长大了,就要嫁人,那我就……就……”

她就……就不出来所以,急坏了剑眉,他再靠近一点道: “就什么了?你快说,别让我瞎猜。”

“就……就不嫁人,反正好青年没看见,就呆在家里享清福。”

“悠悠,你说我是好男子吗?” “当然是好男子!”剑眉大胆地说了半句: “既然是好男子,那你就……”“对,那我就嫁给剑眉哥,是吗?”悠悠期待地看着剑眉,努力从黑暗中寻找他发光的瞳仁。“太好了!回去告诉爹娘,我要娶悠悠为妻。”她向他伸出双手,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这对年轻人的婚姻得到家长祝福,便开始步入恋爱生活,爹娘支持,他们的爱情似乎没有任何挫折。悠悠随陶渊明读书,这几年进步很大。广泛阅读,悠悠的内心成长的很快,她有足够能力来鼓励剑眉。

有一日下午,陶渊明诵吟新作 “……得欢当做乐,斗酒聚比邻。盛年不……’哐啷一声,悠悠推门进来问道:“姑丈!姑丈!如何鼓励剑眉哥哥与同僚相处?他问我,我也不懂与人相处。”

陶渊明回道: “你表哥就是热衷上面。”他指着天空说,意思就是天象研究学。又说: “与馆人交谈难过登九霄、剪碧云,他是实干专才。好沟通的人,就是爱磨嘴皮子,嘴皮子能入梵天十八重,也能让王八开口说人话。剑眉惜字如金,从不废话一句,的确不适合馆长一职。”

“姑丈,您也犯糊涂提倡官员调侃吗?实干官员占多数,吹牛扯皮少。”

“不提倡官员调侃,偶尔轻松也是必要的。天象复杂,两眼望苍穹,不就是枯燥二字。最好用神话调侃,揭示星象便产生好奇,人的智慧是好奇激发冒芽。要能激发馆员的好奇心,馆内兄弟便是他最好的资源,相处也就不在话多话少。”

悠悠听罢道:“姑丈一席话,茅塞顿开!”又是哐啷一声响,把陶渊明刚酝酿的诗句都惊飞出窍,她像百灵一样唱着飞了出去。

由于热衷气象,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好像都在谈天象。傍晚,他们挨肩坐在草地上,牵手研讨,一起看天象奇观。发觉新奇,剑眉在仪器中认真观望,悠悠作详细记录。

剑眉在为官道上,行走艰辛,常有举步为难的困惑。一日,他对她说出心中烦闷: “悠悠,我与官吏交流很困惑,他们不懂天象,胡缠蛮搅,出现奇观,说是天方夜谭。如何引领他们呢!了解他们所想,比研究天象还累。”他托着腮,看着昏暗的天边沉思。

悠悠先抚琴一段,剑眉取箫伴奏,琴瑟和鸣,夜空分外妖娆。

悠悠起身离开琴坐,剑眉把箫放入布套。夜风好清凉,清凉的瑟瑟发抖,剑眉和悠悠抱紧一会儿取暖。

悠悠道: “剑眉哥呀,你一肚子天象学问,不交给气象馆的同僚,那不是很可惜吗?”

他沉思一会儿道:“是喔!那得动动脑子如何吸引他们走火入魔,揭示奥妙,减轻百姓损失。”

悠悠帮他理一理额前散发,一边说道:“那咱们说好了,你要有克服天象一样克服与人沟通的勇气。”他们恋爱以后,悠悠成长很快,她不得不成长,剑眉总在跌倒后再爬起,星象实在太玄妙。

“那有什么技巧能做到从容自如?”他揽着她的腰,注视着她的脸。月光忽隐忽现,她对于他是第二本天象学。他想姑娘是精美的白玉,他念道: “关关雎鸠……”

“这诗经便是与我相处的技巧,剑眉哥有进步。我想心学吧,是与人沟通的钥匙。”悠悠很肯定,也很认真说着自己的一点认知。

剑眉猴急地回道: “那快谈谈你的思想。”

“与人冲突,要降火,情绪激烈下怎么处理问题。我娘说这样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心学是很重要的,学好了,与人沟通就方便多了。”

“那保持沉默算是心学吗?”

“依我分析,沉默是心学的花式,是舞蹈在前进后退之后的快速旋转的技巧;沉默下来,让人进入更深的领域。”悠悠摇着折扇在思考如何再说下去。剑眉道: “再说下去,应该有下文是不?”“琐碎事物保持沉默,是是非非少一半,应该提倡沉默。你爹爹说了多话是磨嘴皮子,他也提倡沉默是君子风度。”

剑眉认为这一次,自己的认知很正确,正想洋洋洒洒论述沉默的妙处。

悠悠下文亮上台,她说道:“那天象研究嘛,还需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是求知精神。不如你去问问你爹,他是当世文学大家。”

“八百年前就问他了,他说:儿子别争,有一亩地,眼能望千里,视觉多宽阔。还说……晴天观花,雨天听鸟儿归鸣曲。还有说少年罕人事,游好在六经。艺术为了追求自我精神快乐,天象是一门学科,探讨者追求天下百姓的安危。我和爹爹是牛头对马尾,兴趣是天壤之别。”

“你们父子没有相似之处吗?你们用自己的热情去追求社会的和谐。所以,你们朝一个方向追求,便是和谐社会,而不是破坏现状。”说到破坏,她想起爹爹和大哥,出征打仗就是破坏和谐。

“偶尔有,前日爹爹那句 “徘徊无定止,夜夜声转悲”引起共鸣。爹爹思念我娘亲,句子哀怨动情。正在悲伤时,他急转调子,后一句给了我无穷无尽的力量。”

悠悠猜想是那句 “劲风无荣处,此荫独不衰”便朗诵出来。

“对呀!就这句,听爹爹念起,我泪如瀑布。何等场景,风扫荡原野,所到之处遍地枯叶,树干倾倒。唯独爹爹内心的那棵树,把狂风当鼓乐,翩翩起舞,真豪气!那会儿,我感到自己太渺小略带虚伪,而爹爹是那样的真情和伟大!”

悠悠说道:“你爹爹的诗词文章是我们精神食粮。”她挥动小扇子,给剑眉消消热火。

剑眉道:“在浔阳老家居住那年,我研究天象摔了杯具,爹爹劝我道: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我志在天象,不管荣辱,我要拯救万民。我与爹爹争论不休,最后爹爹说:爹无他好,幽居为乐。朝起锄粟,夕采黎芦。爹的心是雨季天象,雨后彩虹,太难琢磨。反正,我是坚定不移研究天象,妙趣无穷。”

悠悠笑而不答,摸摸他的额头,有汗珠子渗出,便用力扇扇。

“有风飒然而至,你如此扑扇,也有热流通过血管是吗?”剑眉说到最后几个字,神秘又多情。

“哪有什么热流通过,给你扇凉。”

他扮个鬼脸道:“一头冷水迎面至,天象热情被浇灭!”到底是大文豪的儿子,出口成诗。

悠悠紧张了,不知剑眉是说笑还是认真,便及时补交心得,她道:“确切说,你爹爹的诗词,让我们精神享受,点亮前路。你的天象学是伟大的事业,探索奥秘,哪怕进步一寸,你便能减少别人的风险。严格说,你爹爹一类的星级文人不多,经他彩画文章,竹子有乐、流水有调,白羽一摇,掀浪三丈。笔下四季生情,荒无人烟,抖出凤凰齐飞,无所不能活写,真乃大家风格,称之为旷世奇才。二三等文人多如牛毛,文学之路进入容易突破难。你是天象大家,凤毛麟角,你说你的分量有多重?次一等还是凤毛麟角,再次一等还是凤毛麟角。剑眉哥,悠悠一生只为你骄傲,愿意拜哥为师!”说到最后一句,悠悠柔情如水,音量调低。

剑眉听完,内心一阵激动,抓住悠悠手问:“真的?不会逗我?咱俩就比翼齐飞!”

“天象复杂,你要引领大家一起摸索。独臂难擎天,要挖掘人才,一代一代累积智慧。馆中人乃天桥云柱,是辅助你成功的基石。”

“有所开启,你的话真新鲜。你一下子就长了好几岁,我要奋起直追,但不知追得上否?”

“我是你徒弟,是我奋起追你才合逻辑,不要本末倒置。”悠悠的确长大很多,陶渊明的文学激励她,不再是一个爱哭鼻子的小女孩。她成熟起来,要成为剑眉的精神石柱。

“是喔,那剑眉就不客气喽!徒儿,跟师傅走,去最高点观望。今日好天色,仪器一早就摆好,一定有惊喜。”他左手牵过她的右手。

他情不自禁地说 “指如柔荑”便深情热吻她的手指,而后踏着卵石台阶上去,边走边谈新鲜的话题。

他问道: “鬼谷子的与勇者言,依于敢。现实能行通吗?”

“鬼谷子提倡:做事雷厉风行、坚决果断,还说要虚长声势来压倒对立面。这个交流风格根本不适合天象探讨。鬼谷子说与贱者言,依与谦。这句可要记住了,鬼谷子就是在提醒你。”

“鬼谷子是战国时期的谋略家,我还没出生呢。”剑眉展开话题讨论玄学而主动抛砖引玉。

“人有轮回,说不准,你那时候就在鬼谷子身边。现在你是气象馆长,掌握一定天文学问,你便是超人,天帝只为超人注入智慧。你身边的,无论官职,学术都在你之下。所以鬼谷子就提醒你不能高高在上,要学会谦虚,你谦虚了,大家会敬你;你说话面带三分笑,大家就喜欢听你说话,别凶巴巴的。”

“对,有道理,听你说话就就是喝蜜糖,就一个谦、一个笑,谦笑贯通领会。为了天象顺利进行,我会努力。”他搭着她的肩膀上,互相靠的更紧。宁静的夜色,四周无人,他们紧挨着向月轮山走去……

经过悠悠开导,剑眉心情放松很多,经常和同僚观天象。但要在短时间内做到恰到好处或是接近完美,对剑眉来说,依然是困难重重。但大家交谈融洽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他们发现了近期大风将至,有效地控制经济和生命的损失。还发现星子陨落,提醒朝廷派兵阻截东南面的一次巨大暴动。数十件气象大事基本证实后,民间千里求学涌入钱唐,远至长安和辽东的学者。

为这事,馆员们开会讨论近期举办民间气象学术论坛。这一日,剑眉提早离开气象馆回家,跨入大宅,眼睛骨碌一转,不见悠悠,便叫仆人去请。恰巧悠悠和女伴闲聊,便没有一呼而至。

这下子,剑眉吃饭不香,看书也没有心事,转身上楼回房。

陶夫人翟氏虽然不是剑眉的亲生母亲,但特别疼爱这个儿子,视为己出。十几年母子相伴,生活上悉心照顾,由于她的善良,陶渊明的日子逍遥自在。她一眼看出三子生闷气,便上楼去开导一下。奇怪,他怎么躺在地上睡觉?陶夫人唤他起来上床睡觉,剑眉毫无反应。当熟悉的脚步声 “咯咯咯”踩着楼梯上来,他腾一声起来去房门口迎接她,还差点撞了娘。

娘看着儿子对悠悠如此依赖,看见悠悠对儿子也是百般上心,便下楼向老爷提出给剑眉成婚。陶渊明道: “老二还没结婚,咋就轮到老三啦?”

陶夫人和丈夫理论一番,还是不能说服他,在一旁坐着,表示生气。陶渊明摇摇扇子出门去。她便上来想问问儿子和悠悠的想法,并鼓励儿子向爹提出来:老二不结婚,老三为何不能结婚?她想是有成婚的理由。

剑眉找悠悠,是关于安排了气象馆对外开放的事。气象馆内群情鼎沸,远道而来的朋友求知欲十分强烈。剑眉看到无数个我,一个个都是对天象朦胧但好奇的自己。他建议悠悠以男装掩饰陪他一起去,这是一个学习与交流的机会。其次,自己万一讲错了,悠悠可以提醒他,比如拽拽他的衣衫,咳嗽一声。这是大事,找不到悠悠能不着急吗?眼下,悠悠答应他去,便安心小睡一会儿。

陶夫人走到房门口,看见儿子在床上小睡,悠悠在一边坐着,替他摇着扇子,唱着南方小调 “柳叶儿青青,溪水鱼儿醒……”

陶夫人由衷开心,这个儿子最是好运。自己还从来没有给相公摇扇子,最多递一把扇子给他,还要唠叨一句: “渊明,要扇子,自个也不会找吗?我死了,你也不活了?” “臭!臭!臭!”陶渊明已经有二位夫人去世,他忌讳这个 “死”字。浔阳人用 “臭”字或 “呸”字解眉下晦气。

在陶渊明心里,悠悠是他众多学生之中最优秀的一个。他对妻说: “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会爱上我们的傻儿子。”陶渊明笑着说。

“我说老头子呀!别动不动傻儿子挂在嘴边,别以为就写几首诗就最聪明了?儿子研究天象,比你厉害多了。你那首责子诗赶紧撕了,留下来,世人还以为陶家夫人给你生一窝蠢货。瞧你!还写雍儿不识六与七,雍儿三岁就识字了 ,他不愿意回答你太浮浅的计算。眼下是钱唐天象高才,我儿多了不起!”

“夫人,你喝酒了?” “没喝酒。”陶渊明笑着走开。最近看到剑眉越来越有才华,心里灌了蜜似的。他琢磨着给儿子和悠悠办喜事 。

在汪悠悠眼里,陶剑眉是一个绝顶聪敏的青年人,由于过于善良,变成了缺心眼的人。那是他没有时间与人计较,他分分秒秒用来观天机和计算天象数据。他终于发现了金木水火土在空中变化。尤其是火星移动的论据,是一页别开生面的论述。还有星陨落与国运的紧密关系,剑眉都在研究。汪悠悠经陶渊明提醒,把剑眉的研究数据与成果写成科幻作品,以离奇动人的神话色彩吸引更多的人研究天象。一部部作品从民间传到官方,再从地方传到朝廷,接着,皇帝得知钱唐有一名青年人好科学,便重用他,为钱唐科学馆馆长。眼下,剑眉负责两个馆,科学馆和气象馆。科学馆主要研究各项仪器,配合气象馆的气象测试,研究天体构造。皇帝看了汪悠悠编写的星宿神话,赞不绝口,封其为钱唐第一才女。

气象馆第一次对外开放,剑眉为热爱气象的学者讲解天象学。他从水、木、金、火、土五大行星的运行规律讲起。大家轮流看仪器,发现很多用肉眼看不到的小星群。这一晚,剑眉讲解流畅,兴致勃发,悠悠在一边为剑眉翻教材。整个讲解过程,悠悠没有时间注意哪里有出入,对于她,今夜是暂新的一页,她也步入天象的研究领域。

之后,科学馆也要讲课,剑眉对大家说: “叙述历法的先进之处,并且结合物理学,这在公元前已经提出了光的直线传播的论点,墨子论述的杠杆平衡定理对如今的天象之间存在极大关系。大家听着馆长讲课,明白很多复杂的问题。

以后,剑眉把学习心得传授给前来求学天象爱好者,他强调: “数字的认知对学习新的科目有巨大的帮助。”还说: “八大行星在公元前已被古人先后命名,我们都是从小看着星罗棋布的天空长大,对天空充满好奇。用肉眼观星体实在有限,应该发明探测器,参与科学馆的仪器制作。做到技术探讨,大胆向前。”大家又一阵鼓掌。

“在制作仪器中要有数学概念,还有机械概念都必须掌握……”

悠悠出神地听剑眉讲课,他讲课充满磁力,鼓励了一代人。

他说:“石申的天文学理论读透一定能揭开玄机、识别天象,天象是一门很难的玄科。但天意玄妙,有志者接近熟读,深入研究,准确测出天气预报,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或许,当我们竭尽全力,气象学依然离我们很远很远,但是可以肯定,我们在接近,天不会拒绝我们的热情,大家说对不对?”

大家鼓掌,表示为气象学竭尽所能。

学员表示:“陶馆长,终有一日,我们会提前得到狂风暴雨、地震的确切数据,我们有信心。”这位学员的志向带起学术场面更加热烈。

“东汉士大夫张恒成就不凡,无论在数学、天文学、地理学都贯通活用。制作以水力推动的浑天仪、地动仪、指南车。我们有前辈书籍的指南,为各地气象馆早日勘察天象准确而努力!”

悠悠听着剑眉激励的语言,看着他振奋的心情,对剑眉的了解又深了许多。他是为天象而终身奋斗的有志者,她深深地爱着他。

大家深刻讨论、热烈提问。剑眉还提议: “大家要留意书摊的旧书,不失时机地寻找古人探索星体的结晶。”

某日,剑眉带学者们登上月轮山的气象屋,这是钱唐县城最高点。他指着山下忙碌的群众说: “天象学不能准确运用,造成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要做到精确计算出风暴、地震数据。气象学科深不可测,与民生息息相关。”

长安、辽东等地来的学员要回去了,大家依依不舍,说好五年后再来拜会陶恩师。

五月的一天上午,剑眉应邀去破解神秘的大佛殿,悠悠肯接受新鲜事物,随他同去。来到佛殿前,入眼是雕梁画栋、别出心裁。梁上有一组腾飞展翅的鸟,顺着鸟的眼神望过去是一座精巧的人工假山,山上亦有鸟图,顺着鸟的方向过去发现暗道。眼下有很多人围观,都想知道暗道的秘密。暗道开关未有注明,或是资料欠缺,无法打开,负责大殿的刘氏来请剑眉帮手。

剑眉蹲下来研究,一会儿就发现玄机。他对刘氏说: “石门布局可能以天象玄机为开石方法。你看,分布的动轴上刻着上将、次将、次相,试试和建业连成一条直线,应该就能打开进口石门。”

刘氏说: “陶大学者太棒了,我们研究半个月就是想不出来。各郡能手都来了,蹲下瞧了半天,起来,这头就跟货郎鼓一样。还有一个背着大铁锤来,说他有力气砸开。司马刺史见了狠狠踢他两脚,让他快滚。我多了个心眼,留下他住址。快试试,能否打开。”

咕咕……呱呱……咕咕咕咕,这石门打开发出奇怪的声音,大家趴着看,洞口很大。刘氏请侍卫先下去,剑眉和悠悠再跟着下去。进口是斜坡式,头尾两端长有一千二百余步,宽十来步,高二米左右。

刘氏说: “出口能不能打开?有劳陶大学者协助。”刘氏官员对石洞尤为关心,据说此事惊动了皇帝。

剑眉来到出口处,研究后说: “出口石门布局较为复杂。石门动轴有十二星次以及州国地名。”

“就算饱览群书,也未必都记得,而且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的州?”刘氏把希望寄托在陶剑眉身上。他是当今科学能人,一看就知道十二星次对州地名。而别人看,分明就是一堆乱麻。

剑眉仔细推敲,将圆形石轴拉上拉下, 火对应二十八宿的房、心 ,再把很多州名称仔细对照之后将武昌对齐,只见石门又是咕咕哇哇叫着打开。一股清新空气带着山野味道飘进来。大家走出洞外看看会是哪里?

“剑眉,旁边就是咱们家附近的书馆。”悠悠笑着说,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这大殿是哪一年建造的,有资料吗?拿我看看图纸。”剑眉跟刘氏说。

“这儿最早主人是外国人,后来转手卖了,别人又扩建,后来又卖了,再扩建,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刘氏能提供的资料也就这么多。

“估计那个第一手业主不是外国人,是孙权吴国星象家。”

“为何那么肯定?”

“进口对准建业才能打开石门,出口对武昌。建业就是吴国国都,现在的建康皇都。孙权在武昌称帝,后迁入建业。黄武元年,钱唐县是吴国孙权皇帝的版图,封此地为候国,大王是孙去病,他就是气象学者。钱唐县为吴郡都尉治所,孙去病就在治所写过一本气象梦游书。”

“剑眉哥,你是怎么知道的,从未听你说过这一章节。”对来龙去脉不清的事,悠悠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好随时记载,编写故事。

“你们看看,洞里并没有贵重物品,却有很多气象学的仪器。洞口那侧一座高塔,虽已断壁残垣,而塔的钢管还是笔直地伸展,这座高塔应该是房屋主人夜观天象,记录斗转星移规律。旧迹是珍贵遗物,对我们会有新的启发,或许带来破天荒的惊喜。”

悠悠道:“我看过一本书,观国运的称为星占,和研究气象不一样,占星和政局有关联。”

剑眉接过话题:“古人为了揭示宇宙奥妙,用肉眼观察恒星, 以天文测试掌握历法,确定日期,惊叹古人智慧!”

“陶学者,你真行!”刘氏夸着。对于他俩对话,刘氏很难插入话题。为了增加气氛,刘氏说一段故事给他们听,那是关于他祖宗被孙策平定的事情。这位祖宗名字叫刘繇,是东汉宗室,兴平元年为扬州刺史,与孙策、袁术先后交战,成为江东地方最大势力,他联合另一股地方势力头目严白虎,联手攻打孙策。但天命难违,刘繇公最终被孙策打败,不久病逝。据说,刘繇公便是天象迷,曾著书一本气象奥秘。”

“可惜了这般人才,最终放弃天象,走上政治阴谋之路。我爹爹以身示范离开庙堂,便是要我追踪科技学术走到底!”

悠悠道:“我听祖父描述过,孙权诏令修筑石头城,改名建业。我曾祖父的曾祖父名叫汪轸,他跟随孙权在南方建都。俺祖宗老太公负责石头城的建筑,真想去看看呢!”

剑眉随着大家话题回道:“石头城跨水而立,卓绝非凡。如今商业繁华,是一国政治核心地带。悠悠,过几日陪你去石头城看看你祖宗的大作品。要能在石头城建立气象馆,发展会更好,天子脚下,资源丰富。”

“那好呀!陶大家天象学识好,皇帝会同意建馆,展现您的才智。”

悠悠听了笑得就更喜鹊报喜一样欢乐。

“与古人相比,是沧海一粟。刘官员,你派人来洞中查一下,有没有星占记述的资料。还有……”

“陶学者,好的,还有什么吗?尽管吩咐吧!”

“我想在此建立气象台,完成屋主未完成的气象和星占。”

“这没有问题,皇上也有诏令下达,让钱唐部门配合陶大学者,今年气象馆开支加一倍,掌握气象就靠你了。”

“刘大官员过奖,本人对气象攻克还是很遥远。天象不精准,一旦大风到来,钱唐水患汹涌,来不及撤退疏散,损失严重。秦朝时期在宫廷高楼观台上有相风铜乌,流传到了民间,这都是气象学迈出的第一步。古代典籍记载测湿仪,以碳的轻重来辨别湿度。汉代用琴弦测试阴晴,民间用老人的关节测试风雨。一代一代人在总结和摸索天象。”

刘氏马上应道:“对对!我还记得祖父会说明天要下雨了,把谷子收藏起来。我问他怎么知道,他说关节疼了。”

剑眉执着研究,他用肉眼发现了二颗星的出没,剑眉和悠悠把星的详细写成文章,给全国气象专家研究,由此得到朝廷奖励。去石头城的事就给耽搁下来,他们计划来年一定去看看汪轸老太公的水上大作品。这一晚,他们太高兴了,朝廷肯定剑眉的天象学迈出一大步。

他拉着悠悠手说: “如果没有你在身边,我应该累倒、气倒、最后潦倒,是我自身太多不是,总而之之,不是今日有成果的陶剑眉。”

“你爹爹多支持你,没有我,还有他们呢!要我说呢,你才华超众,即便有小小不是,但瑕不掩瑜。”

“小时候,爹爹也看不起我,逢文豪来我家,当众笑我不是,说起来还让人真相信了。”

“你爹爹态度好,说话面带笑容,你不会把爱子情怀误认奚落吧?”

“说我三岁不识娘,五岁看天发整夜呆,还把六七颠倒来认,缺点一大筐。”

“啊!是这样,那你叫一声娘,再把数字读出来,不就能证明了呀!”

“我五岁那年,士大夫来拜见我爹讨论文学。爹一上来就说:我傻儿六七分不清,看六读七,看七读六。客人不信,爹爹打赌说: 六七分得清,我请客喝酒去,图个高兴。家里多拮据,哪有钱请客下酒馆去喝酒招待,我便颠倒着读,就不用输了酒钱。爹爹每回都这样,我的自尊心被扑地倒下,以后见客进门,就找地躲。我十三岁那年中秋赏月,娘请爹爹即兴写诗搞搞气氛,鼓励鼓励儿子奋发向上,结果把娘给气的……”

“说来听听,你爹爹咋就破坏中秋氛围?”

“爹爹信手拈来责子诗,一杯酒喝下便大声诵读:虽有五儿,不好笔墨。阿舒懒惰,阿宣弃文。雍端十三,不分六七。阿通九岁,只识梨粟。”悠悠听了笑喷。

“我给娘捶背,爹爹睁着大眼,一脸愕然,全不知错在哪里?等醒悟了哈哈大笑说,夫人不是说鼓励鼓励儿子吗?那当然要说缺点喽!等娘回过气来说,重写一首励儿诗。”

“你爹爹写了?”

“他敢不写,祖母在一边踢他一脚。他便即兴一首励儿:潜有五子,千秋各有。阿舒八尺,威武雄霸似太祖。阿宣十五,替父操心揽烦物。雍端十三,天上地下勤忘苦。阿通年九,赶牛犁地割麦粟。娘子掌舵,吾吟诗把剑舞。爹这一念,中秋气氛算是浓了。”

悠悠说: “这诗好,一首皆大欢喜的应节令。”她心里在夸赞剑眉是一个顾家好儿郎,自己不会看走眼。悠悠心情是甜蜜的,自从剑眉告诉她,他只爱她一人,那种爱和爱天象,爱家人是不一样的。他说想起她心里就产生糖分,嘴唇也是甜甜的。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的唇也是甜甜的。

“你才是最好的,和我爹爹不一样,跟我娘亲太像了!”说着,剑眉眼圈红了。忍了一会儿又说: “爹爹经常笑我,三岁那年,娘亲还在,我趴在窗前看天空发呆。爹爹指着我的鼻尖说:雍儿,让你高祖看到你熊样,会打你屁股,骂你:乱头养望,自谓弘达。爹爹不舍得打你屁股,你不能进寸得尺,越来越呆子相。说完强把我抱下来。”剑眉接着又说: “我问娘亲,爹爹是怎么啦?娘说,爹爹写诗不顺,问儿要灵感呗!”

“哈哈!你爹爹跟三岁儿子要灵感,还跟三岁儿子谈广博通达,可见,他是看好你了。”

“我从小就觉得爹爹过于器重我,给我压力太大。脊梁骨就要弯了,好累呀,好在有这个浩瀚苍穹,让我一遍一遍寻找温暖。我的灵魂常去广寒冷宫,嫦娥为我舞袖,仙女奉茶招待。问我来广寒宫有何所求?我说,要觅得一女子,名叫汪悠悠。”

悠悠听了他自编的神话故事,便道: “解开星体奥秘,我也想窥视一个天大的秘密。”

“说来听听呀!我帮你登天偷秘密去。”剑眉轻松地笑着,这一刻,他的笑容和她一样灿烂。

“周朝诗经有道织女和牵牛。是不是有织女星和牵牛星?这两颗星可以写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世人对天象更有迫切解读的欲望,我是这样想的。”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剑眉念起汉诗。

“汉诗悲切切,但有唯美意境。”悠悠抬头观天,泪从眼角流下来,滴在剑眉手心。剑眉捏紧手心的泪,他要这颗珠泪化作心底的朱砂痣。

他又道: “我三岁便听爹爹念诗,爹念给我娘听。下半年,天很冷,飘着鹅毛雪花,娘病逝,临终前回光返照一下,娘拉着我们兄弟四个说, ‘娘就是织女星,在天上看着四个儿长大。’此后,我便更加长时间对着星月看,就想看看娘亲。起初,爹爹陪着我看了好一阵子。现在只有悠悠陪着我看,你要能陪我走到尽头该多好。”剑眉念起亲娘又流泪。

她掏出丝帕为他擦泪,好温柔地说:“我来写织女星和牛郎星,给你减压,减去思娘的痛苦。故事就从娘离开人间化作星子开始写。”

“那汉朝就有织女星,我娘东晋去世。会引起读者反驳,坏了你的知名度。”

“你娘亲的灵魂去了织女星,原来织女星是一间空楼,如今你娘亲居住进去。东晋人住进汉朝大屋有的是,那石头城还是孙权诏令建的,如今也给晋皇帝住着。很多事情,你这样想,就是这么回事,反正我要写,有这个灵感,为何不让我写?”

“那好,你写,你写,小嘴能挂油瓶了,松一下就好看了,对了。啥时候能读,我要抄写一本放在胸口。”剑眉听他爹说过,悠悠是有思想的好女子,之所以与众不同,她思想范畴藏着对人类的爱。就像嫘祖传授植桑养蚕,也是本着改善社会的热衷。

几年来,陶剑眉带领馆员攻克许多难题,尤其在仪器上进一步发明。但是在突破上还是不太明显。近几年的八月十五,他俩一定在月轮山上守月。他们发现这一日月亮特别圆润明亮,便在此幻想月宫。今年一早说好,两家团聚在月轮山赏月,名为 “八月十五圆月节”。八月十五,家人都到齐的时候,剑眉始终没有出现,悠悠的心扑通扑通跳着,陶渊明让儿子去找。

原来气象馆发生不如意事件,几日前测出风雨报告,通知州县防备。结果在局部地区出现风刮倒房屋,压死压伤很多百姓,剑眉闻知,急得火烧眉毛。悲剧已经造成,他们没有互相谴责,而是找数据,调查原因。原来,气象馆的公文由刺史盖印后送出。主簿章杰狐和司马贤刺史讨论气象,估算准确率,章认为气象是扯淡,司马贤认为还是准确的。于是两人打赌,赌注是刺史输了让出北山信奉楼给章杰狐居住;章杰狐输了,送小妹章柳叶给司马刺史为奴,赌钱唐郡辖县以多数不受灾为刺史赢,反则为输。章杰狐改写三县无需防灾的文件,导致三县十八镇全部淹没,他赢来楼房一座。剑眉在馆内反复查看数据,确定报告送出,便下灾区,亲自调查。剑眉十分忙碌,半个月衣不解带。最后,章杰狐被人告发而收监。事情处理好已经是中秋节后的九月初。

悠悠知道后,很是气愤,这个章杰狐本来就是小偷小摸的鼠辈。他是南渡流民,让老婆以色诱引刺史获得官职,十几年在主簿位置上调来调去,在哪县任职都拉一地屎,眼下是钱唐郡主簿。

司马贤收回北山信奉楼,还要章氏的妹妹柳叶来府为奴,成了他的心头宝贝。司马贤看在柳叶面子上放过章氏。

气象馆学者起来造反,要求法办章杰狐。汪恭回钱唐处理公务,得知灾情事件,派兵抓捕章杰狐,交给地方审判。司马贤刺史虽为皇族,在百多条命案前,他不得不秉公办事。章杰狐被砍头,其家属流放。

悠悠十八岁,剑眉二十一岁,两家长辈考虑他们的婚事。就在这一年,她爹爹汪恭随刘裕北伐。

几年前,汪家买下钱唐附近一个大湖,湖边有一座山叫月轮山。汪恭出资在月轮山上造一间大屋子,这些都是给女儿当新婚嫁妆。眼下给剑眉研究天象用,要知道剑眉是道献公早就看准的孙女婿。剑眉和悠悠在这里守望天际,遥看星群,分析气象。

陶渊明甚是喜欢这位即将过门的儿媳妇。用剑眉近几年上缴给他的成果奖金,又积攒下一笔馆职俸禄,帮儿子在新婚房正门前修一扇砖雕照壁,亲自题词 “星斗满屋”,很有气势。新房配上雕花大床,各种家具应有尽有。

汪家是官宦世家,嫁女应是十里红妆。白骨镶嵌的嫁妆有:箱、桌、凳、椅、盒、盘、筷等,还有良田百亩,牛马百匹,仆人三十,一一准备妥当。

剑眉想起近些天爹娘十分忙乎,便对悠悠说: “爹娘好简朴,把我们新婚屋子布置成花园,堂号叫追星馆,好别致。等有了孙子,爹娘就搬到月轮山与我们一起居住。”

“将来儿子也是小天象家,出生在月轮山上的追星馆。”她吃吃地笑,幻想着未来的家,羞于出口。

接下来,钱唐一次特大狂风被陶剑眉测试出来,他报告给州郡县长官,发出一级防备指令,控制了损失。想不到,象学成果,一篇篇星体论述出版,再加这次抗暴雨恶风成功,剑眉事迹传到石头城,魏宰相这才进一步注意钱唐有个 大才子,求皇帝赐婚。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他们准备大婚前,陶剑眉接到圣旨。司马德宗皇帝下诏:为陶剑眉赐婚,匹配魏宰相的女儿魏倩。这对于他人来说是门庭辉煌的事,对于剑眉和悠悠来说是晴天霹雳、地动山摇。

面对赐婚,爹娘告诉他们,假如抗拒圣旨,那是满门抄斩的大祸。婚期已定,就在前后半月。陶剑眉勇敢抗婚,以死明志!汪悠悠哭鼻抹泪,肝肠寸断,尽失冷静与机智。

陶渊明对他们说: “无论你们多么相爱,都必须放弃对方。这是命数,就当从未相遇。”他宽慰儿子,而自己的心情失落成霜打的茄子,再也难以振作。娶妻要娶贤慧淑德,眼见那么好的姑娘给了魏氏府,实在是心有不甘。

“爹爹,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们以死反抗!”剑眉的语气很坚定。

陶渊明准备豁出去,他要成全这对相知相爱的年轻人。他撩起长衫,跨步走去,五十多岁的陶渊明脊梁骨挺得直直的。这一年是东晋义熙三年(407年)二月。

汪恭和儿子汪统离家已经有个把月。陶渊明夫妇来询问: “汪夫人,汪将军啥时候回来,有书信送来吗?”

汪夫人道: “走的时候就说少则三五年,长则十年也不好说。已经派人去衙门打听,你们就坐下等等吧。”大家便针对问题聊天,陶夫人问:“汪将军没说跟谁打吗?”

“说了,不太详细,倒是儿子跟我详细交代。东鲜卑的莫容部落跟宇文氏又打了,慕容氏建立南燕。相公和儿子跟随刘裕将军去攻打南燕。闹不清,晋国初年不是帮助慕容打宇文氏、段鲜卑,咋又出兵打南燕慕容德。”

陶夫人道: “外交从来都是虚假的,要利用我帮你,目的达到,便过河拆桥的很多。慕容氏表面跟汉人好,骨子黑着呢。总之呢,这政治就跟陪睡的妓女一样不要脸,心比毒蝎。”

“儿子说起吐谷浑,吞吞吐吐的,依我看,说不定还要打吐谷浑。” “咋还要打吐谷浑?汉人上高原吃得消吗?” “打仗是讲究克服一切困难。慕容廆的哥哥慕容吐谷浑占领那个高原,后世就称那地方为吐谷浑。不知何时战争结束,我夫君和儿子可以回家。还是夫人好,不用担心,汪家就是走从戎道,太危险了。相公在,悠悠也不会碰到这麻烦事,让刘将军去跟皇上求个情,啥不能解决的。眼下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汪夫人向来胆小,看着女儿哭了一夜,不知如何劝说。天还未亮,剑眉敲门来找悠悠,他带着悠悠去找他爹爹作主。她猜想: “陶先生有解决方案便不会来打听,看来他家也是毫无办法了。”

出去打听的仆人回来告诉汪夫人,老爷和公子暂时都回不来。

“汪夫人,我们决定让剑眉带着悠悠逃走,古布慈家去躲一躲,等将军回来再做决定。您看……”

不等陶渊明说完,汪夫人便说出忧愁,她道:“那是私奔,传出去,两家面子往哪搁?”

“夫人,都到啥时候,刀要抹脖子还考虑我们的老脸。相信,咱们两家儿女不会给祖上抹黑。到了古村,即刻张罗办喜事。要快走,给悠悠准备细软,二小时后出发。”陶渊明说完退去,连辞别客套也忘了重复。陶夫人也急忙离开去准备。

那边厢,悠悠哭着对剑眉说: “剑眉哥,你是专才,不要死,为百姓安危要活下去。让我死吧,就将我葬在湖边,给我建一个八丈高的塔,我要遥看健康。你到了健康别忘了跟皇帝说建一个健康气象馆,也建一个高八丈的塔,我们的灵魂夜夜在一起凝望。”

“不,悠悠,我不会丢下你走,要死就一起死,要活就一起活,我陶剑眉绝不苟且。”他紧紧拥抱悠悠。这一刻,剑眉懂得了安抚她,他用眼泪来告诉她,他与她不但灵魂相交,还要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陶渊明和夫人一起过来,他把竹箱子递给儿子,陶夫人也收拾了细软递给悠悠。汪夫人也来送细软和银元、金条。她哭着抱住女儿千叮万嘱的。

“孩子,那就逃吧!赶紧逃走吧!”陶渊明说。

“爹爹,朝廷要人,您咋办?不能让爹爹为儿子受罪呢!”

“起来吧,你们先走,爹爹回老家去,暂时隐姓埋名。皇帝怒气消除就没事了。”

“那兄弟呢?”

“都安排了,别婆婆妈妈的,快走。等你岳父回来,事情就好办了。”

“爹,等等,我还得去那个佛殿大石洞外拆下仪器带走。”

“你快走,叫你兄弟去拆,给你送去。再不走,消息败露,关闭城门,你插翅难飞,就得乖乖的去当宰相的女婿。”

“剑眉哥,快走!没了命,要仪器干啥?”悠悠拉他上了马车。

他俩在父亲帮助下连夜出逃,去义乌找古布慈伯伯隐蔽。他们来到古布慈家中生活,在古布慈见证下结婚,并隐姓埋名生活下来。有古布慈接济,小日子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夫妻俩放不下他们的气象学。国家需要早日掌握气象学科,百姓才能减少损失。

出于对天文的热衷,更为了帮助义乌县的百姓不受到风灾水灾侵害,夫妻俩决定不顾危险,在义乌东城区建立气象馆。

陶剑眉的化名是虎子,大家喊悠悠为虎子嫂。在义乌气象馆研究中,虎子研究天象,招收天象学徒,乐不知疲。虎子嫂也懂得天象,成为虎子的助手。

时间过去了十年,他们有四儿二女。儿子奶名:羊羊、虎儿、柱子、贵贵,女儿奶名:小朵,小暖。陶渊明经常来义乌看儿孙,来了便和古布慈一起喝酒,酒醉了写田园诗。这十年,陶渊明自认为是创作高潮期。

一次掌握气象,测出十二月的龙卷风,几时到哪县,破坏力,龙卷风过后的天象一一写清,并注明时间。各县太令号令全县防龙卷风,家家户户都投入这场龙卷风战斗,争分夺秒固定房屋、收割庄稼,船家将船拖上岸死死绑住。

剑眉想起山野偏僻的农家,他带领馆中同僚备足绳索,策马前去。

古布慈家中有一个地洞,用作储粮仓库。悠悠提议:将粮食搬出来,给百姓躲藏,生命第一。古布慈同意这样做,洞可以容纳千人。当发疯似的龙卷风呼啸而来时,那速度就跟同时发出的万把离弦箭,让人汗毛直竖,心惊胆颤。风速甚至可以掘地三尺,把深埋的草根都拔出卷上天空再抛落,所到之处破坏力极强。生活在古村的百姓全部躲过龙卷风的侵害,但房子无可避免带来部份损失。

悠悠带着四个儿子藏在地洞,心中牵挂着丈夫。已经在洞中躲了二日,龙卷风过后,暴雨如刃,风还是很大,大家只能呆在洞中藏身,古布慈分麦饼给大家吃。剑眉一直没有回来,他在哪里躲藏?悠悠再也坐不住,便把儿子托付给古伯母照顾,她骑马去寻找。

她知道丈夫去野外,那个地方叫鬼村,距古村十几公里。“驾!驾!”她挥鞭奔去。终于找到鬼村,三三两两几户庄稼人住在这里,只见房顶用绳索扎紧系在古树上,这儿的房子大多数完整,但不见人,她便下马寻找。这时候,暴雨还在下,风还在呼叫。她披着蓑衣,戴着斗笠,一间间搜索,始终不见丈夫的影子。

她没有灰心丧气,继续寻找,骑上马儿向前奔跑。这时候,暴雨渐渐停止,风也停了下来,隐蔽几日的太阳露出了脸。悠悠看着天象变化,跟丈夫推算出的数据完全符合,她感到欣慰,几年努力,终于有了成果。

黄昏时分,她还在寻找,她实在太饥饿,又没有带饼充饥,怎么办?她见前方有一个水塘,便下马,扎紧裙带,到泉边喝水充饥。刚走几步,一阵天旋地转,摔出去几丈远,昏倒在山泉边。

不知过去多久,她听见剑眉在喊: “悠悠醒醒!我们快到老家了!驾!驾!”

声音好亲切,好温暖,她寒冷的身体仿佛注入暖流,通过血脉流回心上,她醒了。他在丈夫怀里抱着,马不停跑着,她望着丈夫的脸,此时,他不但是热衷科学的剑眉,他更是敢于拼杀的大将军。

原来剑眉一行人给鬼村房屋加固后,又去了外村帮助房屋加固。然后,他们找到岩洞躲避龙卷风,风停雨停,便来鬼村看看灾情。途中,他看到家里的“小白尔”马拦在他前面。剑眉马上想到悠悠就在附近,她来找他了!于是他跟着 “小白尔”找到悠悠。

这次抗灾,名声远播,朝廷得知义乌叫虎子的学者懂得天象,便敲锣打鼓将他接到健康面圣,身份就这样暴露了。离开钱唐气象馆也就十年时间,钱唐气象馆的官员都说要赶去健康会会虎子,听听这名字就是一个柴夫,想不到气象学还能领先一步,比十年前的陶剑眉要厉害多了,他们总结出一句:高手在民间。虎子就是民间高手,能掌握龙卷风什么时辰到什么地方,还能算准离开时间。

身份暴露后,陶剑眉以欺君之罪关押在大理寺。这下子,整个江南爆发大游行。

东晋义熙十三年(417年)四月初,义乌百姓手拉手,肩并肩赶去健康皇城外示威,他们拿着锄头、扁担、镰刀,高呼口号: “释放剑眉!释放虎子!释放剑眉!释放虎子!”一路经过,游行队伍迅速增加,人潮汹涌。

悠悠抱着二岁的儿子小贵贵,跟着游行队伍来到健康。陶渊明父子也赶来声援,当时,陶渊明的名声很大,南方士族纷纷支持他,士族游行队伍向健康城走去,沿途文人加入。队伍在健康城外声援。尽管那么多人声援,朝廷保持沉默,守住城门。陶渊明说: “只要我儿还有一口气,就要抗争到底!”

陶剑眉被关押在大理寺,他胸前始终藏着一封稿子,是妻子一行行秀丽的字迹,一部活生生的《织女和牛郎》的故事。

故事阐述他的娘亲去世以后化作一缕清风来到织女星,夜夜对着深空怀念她的恋人和一对孪生儿子。王母娘娘好感动了,每年七月七日让他们会面。自从故事完成以后,他们给爹爹捎去一本。爹爹回信说,每年的七月七日,他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打坐,他的灵魂去了牵牛星,等待心爱的女人来见面。从这以后,他和孪生弟弟阿端在这一日学爹爹打坐。他们的灵魂跟随爹爹等待娘来探望他们。他站在窗前看外面,蔚蓝的天空,今夜又是观天象的好日子。或许明日就要告别人间,他会去哪里?娘亲会知道儿子来了吗? 他对着天空大声表述心迹,他道:“娘亲呀!不是儿不想来,儿一定回到织女星与娘团聚。可是,人间大事小事都没有完成,儿怕无脸见娘亲呢!娘亲呀!给儿三十年时光,儿有很多天象奥秘要成为文字存世,一旦遗失,儿一生心学付诸东流。娘亲,为了百姓生命,保佑儿子完成心愿。还有儿的娘子悠悠,儿登入天堂,悠悠生不如死,死又不能。娘亲保佑儿子……”

隔壁牢房的人犯听了都哭了起来,整个牢房一片唏嘘!

悠悠的父亲汪恭和哥哥汪统跟随刘裕大将军为收复关中北伐多年。悠悠找到父亲旧下属谢安的家,原来谢安早已去世,他的儿子谢混接待悠悠。

谢安道: “家父多得你祖父提拔,大恩大德,谢家始终记得,有事直管开口。”谢安的父亲是汪恭的父亲道献举荐为官,后荣升宰相。谢混明白由来,便带悠悠去拜访兵部尚书许枚。

许府大厅,悠悠跪下来道: “尚书大人,民妇有心里话要说。”“说吧!你是汪恭的女儿,你父亲和兄长为国出征北伐多年。你有何事说来听听,朝廷一定会帮助你的,起来吧!”

“大人,民女丈夫是陶剑眉。”悠悠没有起来,以跪表诚、泪眼滂沱。

“什么?”许枚十分惊慌。”闺女,你丈夫是谁?” “民女的丈夫是陶渊明的第三子陶剑眉,他是天象高手。这十年来,民女见证丈夫兢兢业业专研天象。此次,测出龙卷风全国闻名,这样的专才将其砍头,有损国运。一切都是民妇的错,假如民妇不识剑眉,他便是魏宰相女婿,如今铸成大错,民妇领罪。砍了民女的头,民女只懂得洗衣淘米,死不足惜!”

“汪悠悠,你起来吧!你在府上休息,老夫进宫面圣解救。”他站了起来。

“尚书大人,听民女尽诉衷肠。陶剑眉是东晋朝唯一的具备天象专长,百年或许有一人诞生。这是老天爷赐福国家和百姓的福星,杀了这样的能人,不利国运;不杀剑眉,又难以平息皇帝心中的愤怒。为了两全其美,就杀了陶剑眉一生挚爱的妻子汪悠悠,留下他继续为国家和百姓造福,望尚书大人成全!”

许枚像木偶一样站着,听完便跌坐在椅子上,久久喘不过气来,眼角开始淌泪。身为一个朝官,心胸不如一位平凡的女子,他真是无地自容。他吃力地站起来,扶起跪着的悠悠,说道: “孩子,起来吧!老夫保证把陶公子还给你。”

“谢谢大人成全!汪悠悠永远铭记大人的恩典,请将悠悠关押问斩!”汪悠悠以为是以命抵命。她毫无畏惧。为了剑眉这份感情,为了剑眉完成天象学造福人类,她愿意把自己化作星子散在苍穹!

“好闺女,起来吧,你也不死,剑眉也不死,但老夫要你们为天象学的发展留在健康,朝廷给你们造一个很高很大的气象馆。”

悠悠笑了,她抹着泪点头……

再看尚书大人许枚,他疾步如飞赶去。 “陛下,叩拜陛下!”“何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司马德宗责备尚书。“陛下,您知道那陶剑眉是何身份?”许枚跪着问。“是陶渊明的公子,他是一个游玩文字的大豪。许爱卿,莫非文人聚集就怕了?杀无赦!欺君之罪,民间还知道士可杀不可辱。朕为皇帝,为他赐婚,他逃婚,目无王法。陶渊明再闹,一起杀了!陶家分明要败我锐气,得罪魏宰相,朕的力量被蚕食了一部分。”司马德宗恶狠狠地说。

许尚书明白皇帝的担忧,他为了表示给魏宰相看看,皇恩浩荡,要一心一意维持东晋朝。结果,魏宰相府上是喜气洋洋,却不见陶家花轿到。为此,他疏远皇帝,巴结刘裕大将。

“陛下,陶剑眉还有一个身份,他是征远将军汪恭的爱婿。陛下,杀不得,杀了必会引起汪恭的仇恨。眼下,他拥兵十万跟随刘裕北伐。安抚人心,就放了陶剑眉吧，把这一页翻过去算了。魏宰相一定会分清是非,以大局为重。汪恭北伐勇猛,不但打败南燕,还打败后秦,俘虏姚泓,后秦宣告灭亡,押赴姚泓归来。陛下,刘部凯旋而归,皇帝出城迎接,以军礼待之。节骨眼上,朝廷杀大将军的女婿,让他女儿成为寡妇。陛下,三思呀!”

皇帝心想: “自己皇位也是岌岌可危,刘裕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东晋大敌,谁也不说破,但有谁不知?真到了那个时刻,汪恭说不定能帮助自己。

许尚书见皇帝不啃声,便接着劝说:“陛下,西周太师姜尚有一句话是陛下告诉微臣要牢记: ‘治国安家,得人也。亡国破家,失人也!’眼下晋朝并不太平,再失人才,这对陛下的天下有害而无一利。杀了陶剑眉,陶渊明的笔就是无形刀剑,开弓没有回头箭。再加上一把汪恭父子的青龙剑,陛下应该看到结果。珍惜陶剑眉,天象大家不可多得,只有晋国的土壤,皇帝您的德行与智慧,才看得见千年铁树开出千色花。”

“原来这样,放行吧!”皇帝的思路一直受人指挥。目前晋国军功,要数刘裕和汪恭。大将在外杀敌,皇帝戮其亲,实在有失帝王的品德。这样,刘裕便有机会要自己禅位与他。

次日,司马德宗圣旨下:赐建康南城月花园小楼一栋,良田千亩。陶剑眉官至晋朝太史令,负责天文历法,选日祭祀兼任健康气象馆职。

选一个晴朗日子,剑眉和悠悠带着孩子周游石头城,这次是他们第一次来石头城。

“悠悠,还记得我答应带你来石头城参观你祖上汪轸公的杰作。”

“记得,一直忙气象,想不到以这样方式来的,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石头城见我们在义乌太安心,以这种方式邀请,怪吓人的。”在不经意间,悠悠合起手掌拜天。老天爷对她这般仁慈,她有好父母,父亲贵不可言,丈夫闻名天下,她拥有美满婚姻。

汪恭大将军回朝后,得知女儿在南城居住便去探望。

“爹爹!”汪悠悠扑进爹爹怀里流泪。这十年,爹爹和大哥北伐拼搏,她躲避十年,而今乌云过去,还一个振奋的艳阳天。

悠悠和剑眉兴奋极了,他们又可以研究喜欢的天文学,悠悠把剑眉的每一次发现,写成文学作品,大都以男女爱情铺展。比如: 《织女和牛郎》《月宫的寂寞》《乘风归去兮》《一天星象》《陶剑眉解占星象学论述》《汪悠悠星月诗集》。

公元419年1月,司马德宗驾崩,其弟司马德文为皇帝,到了年尾逼其禅位,由能将刘裕大将军取代司马天下,刘裕成为南朝刘宋国的开国皇帝。次年,司马德文被杀。汪恭成为宋国铁杆将军、开国候。女儿和女婿在父亲庇佑下,专心研究天象。时间又过去了十年,他们的父亲汪恭和陶渊明先后去世。

三十年时间,剑眉出版星象书籍: 《星空大战》《历法演变\》《八卦图》《天文十卷论述》《浑天仪的改良》《赤道圈的重大发现》等等,留下一百多部天象作品。有一年,他们去义乌探望古布慈,他们夫妇很健康,也有了儿子,在健康为官。义乌百姓送来好多吃的,感谢虎子和虎子嫂,并邀请他们要常来义乌,说是义乌百姓想念虎子夫妇。

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陶剑眉在八十大寿后病重,悠悠日夜伺候,见丈夫一日比一日衰弱,知时日不多。临别前,他拉着妻子的手说: “悠悠……爱妻。”她紧紧握住丈夫的手道: “剑眉,悠悠在身旁呢,你会好起来的。”说完,泪眼婆娑,强忍哭泣。

“悠悠,来世……我俩再结并蒂莲,还是那颗剑眉心,还是那个悠悠情,还在……还在……月轮山……上……”

悠悠吻着丈夫的额头、唇、手,抚摸着渐渐冷却的面颊,含泪点头…… “剑眉,来世,我们一定会相逢,一起回到月轮山,寻找我们此生的爱情。”剑眉流出最后一行泪,他安详地走了……

陶剑眉去世后,悠悠强忍心头悲伤,为丈夫处理后事。丧礼大堂,南朝宋国的官员都来祭奠,皇帝也前来献花,礼部尚书作悼词,全国各地气象学者奔赴健康陶府守灵。

悠悠决定将丈夫灵柩带回钱塘月轮山安葬。这一日,南朝宋帝亲自送丧队出健康,丧礼隆重,丧乐催人泪下,健康皇都的百姓都来送行。剑眉在世,他始终如一,探究天象,为民造福。

悠悠就在屋子旁边安葬了丈夫陶剑眉。以后,她就住在屋子里,每天在月轮山上剪一大把花放在墓前。她站在墓碑前,回忆他们的相遇和相爱,属于他俩的初夜,还有第一次为人父母的笑容。

三个月后的一个日子,是普天同庆的皇族喜事,一位妃子一胎诞下四位王子。皇帝高兴,诏令:全国放假五天,共享皇族喜事。县以上官员,每一位补贴银子百两,给官员外出游玩逍遥费用。宋国百姓每家发大米、麦面各一袋、炭百斤。全国百姓都说: “下一年,刘皇妃再一胎多子,让百姓沾沾皇恩。”

趁这个假日,儿孙们来月轮山探望她。她的儿孙是南朝宋国地方文官,清廉朴实,脚踏实地,没有太大作为,但相安无事。四儿贵贵学名陶亮朴,他在钱唐衙门做事,三天两头来探望母亲。节日后,孩子们走了,月轮山大屋又剩下她和几位仆人居住。

夜很深,风吹帘动,她在梦里听见剑眉在哭。清晰的梦境,她回到15岁那年——

风扫大地,钱唐江水泛滥,堤坝难以挡住潮水,便凶猛地扑向百姓。它的雄伟气势,夺去无数生命,冲垮庄稼,淹没村子,哀鸿一片。面对江水泛滥,官员们派兵祭江神,用箭射出家禽供奉江神。是凑巧了还是仙灵,潮水慢慢退去。她和剑眉冒雨去周边看看,途中剑眉对她说: “必须了解百姓疾苦,明白天象的重要。”他牵着她的手来到梅庄村,看到农民在水田打捞稻穗,弯曲着身子,时而跌倒。风雨又来了,剑眉拉着她跑。田边有一对百年母子树,她和他就躲在母子树的中间,他一手保住树干,一手紧紧抱住她。看着农民在水田忙乎着,雨越来越大,可怜的农夫还在田里打捞希望。她靠在剑眉哥哥肩上哭,剑眉的泪和暴雨一起落在她身上。

后来,剑眉说起这初次拥抱,他风趣地形容: “那时候拥抱你,是自家园子一朵精致的小花,谁知回忆时候,怎么就变成了小毛虫,时常咬我,又痒又疼,不咬还更难受。”接下来,悠悠便会抓他痒,剑眉笑着躲,最后他又把她搂入怀中享受这份真爱。

还有一次也是水灾,剑眉自责,他说: “因为自己无能,使百姓受到重大伤害。”说完便嚎啕大哭。她哭着劝他: “是天意,便无法控制钱塘水患。”他哭着自责: “如果能准确得到暴雨资料,就能帮助百姓以防备来降低损失。”从那以后,剑眉更加勤奋,制作仪器,去旧书店碰运气。为了准确掌握天象,她和丈夫陶剑眉拼尽一生。想到这里,汪悠悠笑了,泪珠儿顺着眼角滴落,她的丈夫陶剑眉值得她永远骄傲!

从悠悠为丈夫作的挽歌 “春色华光,桃花红似火。秋雨霏霏,海棠空凋索……”体会到,在陶剑眉先生去世后的日子,悠悠悲苦度日,她一直在思念她的剑眉。无论是和煦的阳光,还是阴雨连绵,她留连在墓前。她喜欢看草与风儿缠绵,听归鸟泣诉,当无忧的蛾子在草丛扑飞,兰铃花对着她低吟,那是野外的一切在复制她和他的过去。高高的月轮山啊!留下太多太多的记忆,她仰望天空,泪雨合奏,涕泗滂沱……

无尽的回忆,终使蜡炬成灰。五年后,悠悠病逝,儿子将娘与爹爹合葬。两颗灵魂终于合一,双双飞起。红尘做不到登陆星月,此刻,他俩随心所欲,化作天虹、化作繁星,苍穹对他俩再无奥秘。

南朝宋国皇帝为了纪念他们的成就,在墓地一旁建造平台安放星象学家的雕塑。逼真的夫妻雕塑,他俩并排而坐,守望星空。身后竖起高塔,刻着闪光的七字大楷：陶剑眉和汪悠悠。



作者简介

汪丽萍，女，笔名则言，字方法。祖籍浙江省永嘉县屿北村,出生于舟山定海。高中毕业于舟山中学；后移居香港，在港从事补习行业，成立“汪氏数学”补习社，担任小学至高中数学老师一职。已出版《弯弯的月牙》、《枫叶红了》、《屿北思绪集》上中下三卷。回忆祖父和父亲战争时期的文均已发表在杂志和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