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事：天一晴，水就过去了（作者：张体龙）

往事平不如烟

那场台风带来的雨水很怪，没有电闪雷鸣相伴着的气势，刮来的风也不大，不像往年掀房拔树般的肆虐。天色阴沉沉的，亮一阵又暗上一阵子，雨水便急一阵缓一阵地下着。

刚下起雨时，人们还很高兴，雨水带来了清凉，不再热得人苟延残喘，也不再让人觉得身上粘着的汗水不清爽了。人受点委屈是小事，久旱的大地吸足了水份才是高兴事。

雨水持续了大半天后，遍地的池塘满了，河沟里也满了。沂河，泇河，汶河，分洪道里涌来了过境的客水，这是从北部蒙山里过来的。本地没有去处的雨水开始漫上了大地。公路上，田地里全是水，城里的街道上也深的能划船了。好多年没有这样了，到处是水，一片茫茫的泽国。

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人们大多躲在了家里。小宇却驾起车走在通往乡下的路上，自从开了农资公司，他就这样忙着。住在分洪道里的养殖户欠了他的钱，催了多次那人也没有回应，这让小宇很生气。趁着雨天不忙，他想去看看，看看那人是真有困难，还是特意想赖帐。再者，雨天里去拜访客户，也能显出本身的诚意很足。

天色昏沉沉的，雨一点儿也没有歇下来的意思。小宇开始担忧起来，打开车上的收音机去听天气预报，传来的消息更让他失望，整个华东地区仍在阴雨里，好多地方在告急，在忙着抗洪抢险。听到的消息越多，小宇的心里也就越沉重。

路上的雨水不竭地流向洼处，新的雨水又及时地补充上来。路面上就形成一层流动的水膜，这层水膜让他的车轮时常打滑。平时几十分钟的路程，这次他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赶到。

小宇来到分洪道边时，有个穿着雨衣的白叟挥手拦住了他。“有事吗？”小宇闪开了一条窗缝，透过这道缝小宇见到雨水顺着白叟的脸不竭地流到脖子里。

“到哪去？前面的水漫过桥了。”白叟问道。

“到宋庄的。”

“前面很危险，没有急事就别过去了。”白叟恳切地劝道。

小宇犹豫了一下，他记得去宋庄的路是平整的水泥路，就想继续往前走。白叟见他没有回转的意思，便要替他带路。小宇不忍拒绝他的好心，只好让他上了车。

车到了河滩里，路上的水越来越深了，白叟不时地提醒着小宇要小心，一边抱怨着几十年也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雨水，上半年搭在地里的功夫怕是要白费了。小宇看到河滩里的庄稼果然泡在水里，越向河中心走去，水也就越深，到了最后，眼前全是茫茫的一片，已分不清哪是路哪是庄稼了。稍一分神车子便会滑进路边的深水里，他很后悔没有听白叟的话，辨不清路，此时想退回去也很困难了。

“庄稼全泡在水里，大伙秋天怎么办？”小宇担心地问道。

“河滩地里种庄稼靠的是运气。天一晴水就过去了，收一点就多赚一点。”白叟坦荡地回道，好像对此已习以为常了。小宇听后心里却不由地一动。

赶到河中心时，洪水刚巧没过了桥面。“还好，洪峰没有来到。”白叟庆幸地说道。车子下了桥，又走了一段先前那样的水路，便到了宋庄。

告别了白叟，小宇不竭回想着白叟的话，天一晴水就过去了。阳光的事就交给阳光去办吧，那天他没有到客户家里去，而是径直去了别的乡镇。

他想或许那家人或许没有养殖好，或许在销路上遇到了的麻烦，如果不是有困难谁也不会赖帐的。既使这家客户赖了帐他也认了，住在这样恶劣的地方，小宇不忍赚他们的钱。

小宇过河后不久，洪峰就来了，一场四十五年来最大的洪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