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拍:夜探邳州古街(大榆树街)

完颜阿古娜

邳州的大榆树街果然很美，特别是到了夜间，它的姿态端庄柔雅，像一位并不显得苍老的厨娘，做得一手好菜；它深邃而不失靓丽，霓虹灯光中可以看到一只玉兔的身影。只片刻功夫，就让人对它产生了好感。我不是老运河街人，对大榆树街上过去发生的那些事情，或是听别人口中所述，或是看到一些作品中描述的，或是眼中所见心中所想，至于它本来的面目总也探究不完，心中自然感慨人的渺小和大自然的旷达。然，不管是何情况，大榆树街名气在外是无需多言的，不论其伟大，还是糟糕，它傲人的姿态却容不得外界生疑。



街道的历史悠久绵长，比运河镇或县城或县级城市都要久远许多，自从有了小渔村，街道就形成了。上千年？可能没有这么久，五六百年总会有的。有人把它比作邳州的窑湾，似乎抬高了身价，不如说各有千秋。窑湾和大榆树街都濒临大运河，这是它们的共同之处，但大榆树街的美不在建筑上，而是以小吃巷著称。随便走到哪里，都能找到一家小吃店。

现代工艺的小吃深受年轻人喜爱，中老年人还是愿意光顾那些脏兮兮的老店，喝不够的酸辣汤，吃不够的芝麻锅饼，韭菜盒子大麻花，水饺油条菜煎饼，想吃什么有什么，只是撒（音）汤老店迁走多年了。大榆树街因其历史久远，那些发生过的真实的事情描述起来就困难得多。历史上，没有哪个文化人或政客专门记载市井里的故事或传说，就算有老夫子写上一两篇，纸质的东西早就失传了。大榆树街的名字无疑与一棵大榆树有关，现在的运河堰上还有一棵榆树，但不是原来的那棵，是几年前新栽上去的，有些不伦不类，但总比没有强，留下一个念想而已。



大榆树街的夜景更没有人详细记载过，其实，它和普通街道的夜景区别并不很大，几盏路灯，两排夜店，店主忙着招呼客人，喝酒的顾客点几盘小菜，带一瓶白酒，两三名酒友，白酒不够啤酒凑。喝到尽兴时说话稠密，心事不吐不快，或哈哈大笑，或海骂一通，像背后骂皇帝似的，不拐弯，不避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就是邳人的性格，豪爽起来两肋插刀，讲起歪歪理来能把人绕晕，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这与大运河在此七拐八拐有关。其实，也为人之常情，趋利避害，天性使然。杂货店的老板也用上了手机，发达的网络给她的店铺提供了便利，生意越来越好，否则大半夜的也不会在这苦熬。



大榆树街的夜稀疏平常，过路人匆匆忙忙，懒得往两旁看一眼，电瓶车一加马力，歪斜的身影就消散了，或进入大道，或拐入胡同，着急地往家里赶去。街上饭铺林立，但在哪个饭店吃饭都要给钱，可口的话，下次再来，若不可口，就扬长而去，再不回头。饭店多小本生意，十多个平方，摆两张小桌，多时七八个人。店小不赊不欠，来的都是普通客，钱宽绰，多点一碟稀罕菜，带钱少了，要一碗拉面，口味碟多放点免费的咸菜，连汤喝下，总算解馋，抹抹嘴，付了零钱，抓紧走吧。凡来大榆树街的人，似乎有点闲空，是要多待一会儿的。看的是风景，喝的是情调，享受的是孤独。明儿太阳升起，照样像狗一样寻觅食物，将就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是人间正道。都是凡夫俗子，谁也不比谁强多少，谁也不比谁矮半截，闪过半个身子，过得去就行。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特点，这里的物，这里的人，这里的习俗不是说变就变得了的，即便经历复杂，脱胎换骨也需要一个过程。邳州介于小县城和中等城市之间，既有舍我其谁的豪情，又不乏按部就班，大步慢走，或小步紧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失君子风范，也算给历史有了交代。有人或许又想起某个人物来了，那几年的跨越发展的确给邳州带来了质的飞跃，思想的大解放让人尝到了不少甜头。这年头，各色人都有，但难分好坏，一刀切不好，犯了错就改掉，五百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心中是这样想的，嘴巴里就这么一说，心直口快，邳人又一特色。



连小面馆里都坐满了食客，吃的是心情，想必老板是个有眼光的生意人，善于抓住邳州人的口味，一辣一麻，吃了这次还想下次。邳州的人们逐渐富裕起来了，日子过得不再紧巴巴的，活干累了，希望喝二两，在家不方便，假装有朋友相邀，急急忙忙找个小店，小吃小喝一番，疲惫渐失，心头又燃起希望，迎着次日的朝霞，舍我其谁。有的人或许又惦记起某种小吃的味道来了，就七绕八拐，或骑车，或打的，大乎辣椒大乎盐，吃得大汗淋漓，喝得东倒西歪，说得天花乱坠，听得云里雾里，也算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吧。管它呢，该走了，又恰遇一醉酒男子抱电线杆哭闹，像个孩子，就是个孩子，长不大多好。



邳州人很容易满足，从这些食客的神态可以看出来，一碟花生米都可以喝到鸡叫两遍，还不忍离去，有酒猫子之嫌。来的都是熟客，老板再想打烊，也要向远处看，一分钱也是钱，拾芝麻凑斗，日子才过得下去。当然，也有一些不易满足的人，自觉神仙一个，不小心来到凡间，不弄个天翻地覆慷而慨，就白来世上一遭，心比天高，却不懂步步为营，飞在高空，掉下来生疼，哎哟一声，顿悟日子慢慢熬才有味道。辣汤来了，油条来了，这么晚，居然顾客盈门。



（来源：邳州小叶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