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易怎么活,不妨看看马有铁

晚景入寒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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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易怎么活不妨看看马有铁文/枫声


很久没有完整地、一口气看过一部电影了，《隐入尘烟》是个例外——前几天吃过午饭，趴在床上，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两个小时零十三分钟，我“一气呵成”地看完了它。

《隐入尘烟》不是娱乐片，不是励志片，不是才子佳人片......没有老总落魄，没有丑小鸭变白天鹅......我们看过的太多的声色犬马、纸醉金迷、困境逆袭等等远离老百姓生活的玩意儿，在这部电影里没有出现，它只是不动声色地呈现给我们生活的真实和真实的生活，让我们安安静静地看，边看边有所思索。



马有铁是影片里的男主人公。从他给父母哥哥上坟的念叨里我们得知：他父母早逝，两个哥哥马有金、马有银也早已离世；他叫马有铁，他跟着生活的三哥看来叫马有铜无疑。金银铜铁，铁最贱，有点木讷、走路不太利索、干活不惜力、能吃饭、逆来顺受的马老四跟着哥嫂生活；在哥嫂眼里，他和家里那头常年被使的被叫做“遭瘟的驴”的驴差不多。侄子大了要结婚，马有铁在家里越来越碍眼，所以哥嫂张罗着给他找个女人赶紧把他“清”出去。

在遇见曹贵英之前，马有铁就是哥嫂家的一头驴，吃饭管饱，但不能闲着——马有铁也闲不惯，总能找到活干。那时的马有铁大概觉着这辈子的生活就这样了，青眼，白眼，言高语低的，反正是自己的亲人，看着、听着、受着就是了。

曹贵英同样父母早逝、跟着哥嫂生活，在家里的待遇却比马有铁要差得多——从小没少挨打，被打得最重的一次，半个月没能下床，所以手脚都有毛病，尿失禁，还丧失了生育能力；曹贵英住的是哥嫂家的窝棚，遮风挡雨都成问题，在哥嫂家的不受待见可想而知。

尽管明知道是被哥嫂抛弃，两个原先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人应该是出于“同病相怜”的心理，谁也没有嫌弃谁，就在一顿两家人出于撮合目的的饭局里走在了一起。一张结婚照，一个手剪的大红“囍”字，是马有铁和曹贵英婚姻生活的见证和开始。马有铁离开哥嫂家的全部家当除了我们看得见的一头驴、一架车，大概还有几袋小麦和玉米，否则，在借住的土房子里他们何来做饭的粮食？

如果说马有铁在哥嫂家生活的时候近乎没有什么追求和想法的话，在遇见曹贵英之后情况就不同了。借住第一家房子不久，房主回来把房子拆了；同样为了壹万伍仟元拆房补助，第二家也是如此。这时候的马有铁有了“有一所自己的房子”的想法，而且是想干就干——拉泥、拓坯，靠着曹贵英抖抖索索地打下手，一套像模像样的土房子居然拔地而起。一头驴，一群鸡，一片地，两个知冷知热的人，辛勤劳作，侍弄着庄稼与土地，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有人说，电影《隐入尘烟》“没说一句苦，却处处透露着苦”，笔者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在笔者看来，遇见曹贵英之后，马有铁和曹贵英在一起的生活是幸福的，幸福得简单，简单得幸福。比起那些挖空心思挣钱、要过贵族生活、实现什么人生自我价值、整日里心事忡忡压力山大的男男女女，马有铁和曹贵英自然本真的生活态度堪称楷模。有屋可以住，足可遮风雨，有地可耕种，足以供衣食，马有铁和曹贵英已经非常知足。



马有铁虽然寡言少语，有点木讷，却是个脚踏实地、吃苦耐劳、心灵手巧、有生活能力的人，远非那些“一个比索”被叫卖的“无用的诗人”可比——他驴一样地干活就是明证，他一块坯、一根棒、一张张草苫盖起的屋子就是明证。

作为村里四十多岁才找到一个残废媳妇、被看作“残乎”人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他始终怀抱良心，“宁愿别人欠我，我不欠任何人”，多次给村子里的土豪献血，他没想到给自己要什么回报，他想到的只是村子里那些靠土地吃饭、却从来没把他当回事的庄亲庄邻。他对曹贵英的呵护也是如此——仅仅一次因为麦捆子装不好车累得发急说曹贵英“还不如家里养的那头驴中用”，在回家的路上想着后悔就赶紧给曹贵英赔不是，并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车上，怕她走路累着。这个木木讷讷、窝窝囊囊的汉子有着一颗金子般的心。



如果电影不安排曹贵英被淹死在水沟里，马有铁的生活会一直幸福下去——他唯二的生活目标就是好好种地卖粮食、养一群鸡和几头猪靠这些攒钱给贵英买一台电视机，再带贵英去县城的大医院把病给治治。虽然身体残疾但会编草驴、会用麦粒印梅花的曹贵英早已和马有铁的生活融合在一起，马有铁习惯了有曹贵英的生活。

所以，当曹贵英死去的时候，马有铁的生活和精神小土屋也一下子塌了，没有曹贵英的生活让他两下子也不能适应，他觉得生活失去了乐趣和奔头。所以，他不再隐忍，他默默地喝下农药，并吃了平生第一个煮鸡蛋，然后安静地躺在他和曹贵英一起躺过的土炕上等待死神来临。有人说，马有铁喝农药是殉情，笔者不太认同，马有铁喝农药其实是一种抗争，一种抛弃隐忍、抛弃生活、对不幸命运的抗争。

《隐入尘烟》是一部充满隐喻、不可多得的好电影，只有真实，没有让人作呕的矫情。男女主人公话都不多，没有拥抱，没有喋喋不休的诉说，然而，每一句话、每一个画面都能让人思考——人，该怎样生活，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我们真正该去追求的？

疯子的话其实是非常值得细品的，经由马有铁的口中说出来，又多了一份接地气的咀嚼——被当做种子，被鸟啄，被镰刀收割......麦子，又能说个啥呢？人生往往也是如此，命运给予的苦难，谁又能躲得开呢？

相较于曹贵英和马有铁，很多人活得不快乐，原因只在于——对于生活，想要的太多。

很多人衣冠楚楚，或坐在台上，或宝马奔驰地开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黑心的钱拿着、挣着，这些人往往最看不起和最无视马有铁。但换个角度看看，此类社会上层如果从人品上看去，又何曾比得上马有铁的一个沾满泥土的脚趾头？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生活不易。生活不易怎么活？不妨看看马有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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