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香一瓣：奶奶的清明（徐善义）

往事平不如烟

又是一年的清明，遍地黄花，细雨绵绵，我又来到了奶奶的坟前。放上一簇菊，烧燃一纸钱，天堂里的奶奶，你可安好？

六年了，奶奶离开我们六年了。在这六年里，奶奶多次走入我的梦里，佝偻着背，满头白发，拄着拐杖，步履蹒跚，踮着小脚。慢腾腾，仿佛又来到村口，送我远行，迎我归乡。每次梦见，我都是哽咽梦醒，泪湿衣枕。奶奶，孙儿真的好想你！

从我小时记事起，我就在奶奶的呵护下成长。大集体的年代，父母整天忙于农活，无暇顾及我的成长。奶奶很慈祥，对我呵护倍加。夏天，奶奶为我驱蚊纳凉；冬日，我给奶奶暖脚捶背。忘不了奶奶给我讲的那些民间故事，更忘不了奶奶烧火时告诉我的“人心要实，火心要虚”的绵绵话语。奶奶做的饭菜很香甜，玉米稀粥山芋干，荠菜香椿槐花香，这些在奶奶的劳作下，都埋藏在我的记忆深处。就这样，我在成长，奶奶却在慢慢老去。

奶奶这辈子过的不易，爷爷去世早，身体孱弱的她含辛茹苦抚养着父亲姑姑兄妹四个。奶奶曾告诉我说，离乡乞讨吃百家饭养活着父亲他们几个。奶奶说着说着，已是泪眼婆娑。我知道那段岁月，给了奶奶太多的苦楚，太多的回味了。但奶奶很欣慰，说她做梦都没想到，我们这家子能过成今天这样。说着说着，奶奶就朗朗地笑了，不时又是泪目涟涟。我就对奶奶说，好好活着，等我长大了，好好孝敬您白叟家！活到一百岁，过大寿！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不知不觉，我长大了，工作了，成家了，但奶奶却变得更加苍老了。奶奶说她很知足，这辈子没想到会有今天的好日子，儿孙绕膝，家庭和美。只是本身的身体不争气，老了不中用了。我就劝她说，劳苦了一辈子，好好歇歇了，人吃五谷杂粮，有个伤风感冒的没啥啊。奶奶血压高，就怕摔倒，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每次到老家看望她，我总是千叮咛万嘱咐，别再如前那么忙活了，好好歇歇就好。但她仍是每天忙碌着，甚至一日三餐操持着。但阿谁冬日的一天，奶奶突然摔倒在地，就从那时起，奶奶便卧床不起，神志不清了。邻里乡亲都来看望奶奶，她也是难以识人，只有我在她面前，从没被认错过。喊我乳名，叫我给她捶背揉肩。我很欣慰，欣慰奶奶还能认清孙儿。每晚我都陪伴奶奶，直到她沉沉睡去，就像我儿时她陪伴我一样。也许奶奶她太累了，真的该歇歇了。不能忘记阿谁腊月天，很冷的夜晚。奶奶此时已是心力交瘁，神志迷糊，就像那风中的残烛，随时熄灭似的。终于，那晚奶奶的眼睛奋力地睁着，她枯干的手紧紧握着母亲的手，看着我和母亲，并用力对母亲说：以后这个家和他们爷几个就交给你了……看着奶奶期许和不舍的眼神，全家人泪奔……

奶奶走了，走得很安静，时年八十八岁。下葬那天，我没哭，真的。奶奶生前给我说过，她喜欢清静，男孩子更不能随便流眼泪，即使有一天她老去。但等她不在时日，逢年过节去她坟前烧把纸就够了，我听奶奶的。

而今，又是一个清明，我又来到奶奶的坟前，坟上杂草皆无，很干净。奶奶生前就爱干净，这些我都是记在心里。只是坟前的那片油菜花很清丽，素雅。我跪拜在奶奶的坟前，啜泣着。心里默念着，奶奶，您在那边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