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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当年跑火车换粮食的艰难经历 | 许宝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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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篱hy 发表于 2020-6-6 13:50:0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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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篱hy
2020-6-6 13:50:08 6663 0 看楼主


上世纪七十年代,新沂西部种植水稻的地区上交国家公粮较多 ,多数地方人均口粮只有三百多斤,其中稻子不足总量的三分之一 。青壮年较多的 家庭,常常出现口粮不足的春荒现象。如果把分得的稻米都留下自家吃,过年的春天一定会遇到揭不开锅的窘境。因此,多数农民群众在分到稻子后,为了能长时间地填饱肚子,会将其加工成大米,远去山东、安徽、河南等大量种植山芋的地区换回数量较多的山芋干、高粮等粗粮。时有民谣曰:“大米好吃肚难饱,爬上火车安徽跑。过枣庄,去费县,一斤换回三斤半。”用大米换回粗粮有两条路子,一条路是拉板车走土路步行北上鲁南地区,另一条路是爬上火车的敞篷货车厢,经徐州火车站西去河南或南下安徽,俗称“跑火车”。

跑火车之前,需将数十斤大米用袋子装好,外面用麻袋裹上捆结实。相约几个人到炮车或邳县火车站,趁工人不备或夜幕降临,爬上西去徐州方向的货车。到徐州以后再爬上南去符离集、固镇、蚌埠或西去商丘、开封方向的货车。下车后,到村庄里或集市上换回山芋干,然后沿着原路返回火车站。到车站外停下后,观察和等待进站后停下的货车,再伺机爬上货车返回来。如果行程顺利,一趟需要四天左右。如果遇到中途被撵下来或停在哪个小站不走了,则会拖延较长的时间。最理想的情况是到徐州站后,搭上车就走,至于向西向南还是向北,那就只能随车移动了。

跑火车遇到的困难重重,最大困难是换好山芋干后,将一百五十斤左右的重担挑到车站附近后,躲在一旁不显眼处,遇到去徐州方向的货车设法运上车去,有时等待时间较长。到徐州站后,再寻找东去的火车,多数是爬上装满煤炭去连云港方向的货车,有时可能一气拉到新沂、东海或连云港,只好再爬货车返回。在徐州火车站内向铁路工人打听火车运行的方向时,多数好心人会准确地告诉你,个别居心叵测的人可能故意指错方向,害得跑火车的农民白白流浪几天。跑西线的农民最怕夜间停在某站时,上来一帮地痞流氓敲诈勒索或搜身抢劫。最后一关是设在邳县火车站的“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若被其截获后会毫不留情地将辛苦换回的山芋干全部没收。农民欲哭无泪,若和他们理论,常招拳脚交加,甚至会再把你关上几天。“走南闯北换粗粮,就怕邳县一窝狼。递香烟,挨打骂,大袋小袋全留下。”真实地反映了跑火车的农民对那伙人惧怕、愤恨却又无奈的心理。

一九七三年、七四年连续两年夏季的洪涝,持续时间较长,水稻及旱作物大面积减产,家乡的农民抽空成群结队的外出跑火车。我粗略算一下家中要缺两个多月的粮食,于是加入了跑火车的队伍中。

一九七三年十二月我和本队的三男及两位女长辈,在邳县火车站爬上了西去的敞篷货车 ,在徐州没有来得及下车 ,拉到了商丘站停下半天。由于商丘站内查得紧,藏在车箱内没敢下车。后来被火车一直拖到兰考火车站。悄悄地下了火车后,沿着来时的相反方向,走出了站区。由于已经黑天,我们没敢走远。在车站外房子南墙边坐到天亮 后,立即赶到站北二十里外一个集市卖了大米。当时兰考比较穷,一人只买一斤、二斤,当做稀罕珍品回家尝尝,所以卖得很慢。卖出大米后,我们迅速地买回山芋干,挑着一百多斤重的担子返回到兰考车站外。在那儿等了一夜也没有等到东去且停下的货车。我们带去的煎饼吃完了,饥渴交加。天亮后三位长辈提出到南边村子里找水喝,讨点饭吃。我是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这个脸的,留下看着货物,取出一片片山芋干掸去灰尘干嚼着咽下充饥。一位婶娘回来时,竟然给我带回一茶缸山芋干绿豆混合面的面条和汤,我一气吃下,又香又甜至今难忘。第四天下午车停在邳县车站时天还没黑,另一伙几个大胆的刚下车,就被“邳县打投办”截获,那些工作人员又爬上货车,把藏在大瓷缸里的我们几个人赶下车来,带到站北的三间屋里,没收山芋干后呵斥着叫我们离开。万幸的是和我们同行的一个人找到了关系,我们六个人拿出身上仅有的硬币、毛票凑够了五块钱打通了关节,下半夜挑出了山芋干。回到家时,天快亮了,我一气喝下了五碗开水。这是遇到困难较多的一趟。

一九七四年正月初三晚上,我和三弟两人各带上五十斤大米,在邳县火车站爬上西去的卸过煤炭的车厢。到徐州站货场后不久,又爬上了装满袋装品的敞篷车顶部,趴在车顶的袋子上。列车在寒夜中呼啸南下,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穿过我和三弟的棉衣,浑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我们不断地相互提醒,紧紧抓住车顶的缆绳,天亮后到达固镇火车站停下时,好大一会浑身不能动弹,慢慢恢复知觉后,才艰难地爬下高高的车顶。下车后我们才完全看清上半夜在煤炭车厢里车中抹得黑黑的脖子和脸,一夜之间变成老包公。

下车以后,我们向固镇北十五里的一个集镇走去,在途中一个沟渠涵洞旁避风处停下吃饭。三弟 捡了一堆柴草,欲燃着后加热冰冷的煎饼,可是挂满冰霜的潮湿的草堆却点不着火。取出饭后,三弟见我带的是山芋干掺杂少量玉米的煎饼,他一把夺过去,并将他带去的小麦煎饼递给我说:“我比你有力气,你吃这麦煎饼。”此手足之情至今铭记我心,这也是我跑火车的最大收获。

在换回近一百五十斤山芋干后,我们用木棍挑回固镇火车站外。傍晚时分,我和三弟爬上后面一节装满红土矿粉的车厢里。我在车厢上面用头带钉子的木棍连接绳子把麻袋往上提,三弟在下面捆绑、高举。到最后一袋时,钉被重袋拉直,袋子摔在地上,裂开很长的口子,只好在路边匆匆抓些草堵上。上车后,为了减弱刺骨的寒风侵袭,我和三弟趴在两个麻袋之间。车从符离集开出后下起了小雨,在敞篷车上毫无无躲避之处,我们在雨中冻得浑身打颤,脸似刀割,后来也麻木了。手、脸、衣服和麻袋都被染成了红色。幸运的是到徐州后不久,就爬上了去连云港方向的煤炭车。在邳县停站时,恰好是下半夜,自然没有遭遇“没收”的揪心事。这一趟来回两天两夜,虽然脸反复被黑被红,身体忍受了生命中寒冷的极限,但是在多次跑火车的经历中,是最顺利的一次。

跑火车的现象持续了四五年之久,那是一段铁路沿线附近的农民群众与贫穷饥饿抗争的催人泪下的历史。据我所知在此期间,仅炮车公社就有两位妇女在徐州货场从车下爬过铁轨时被压死,一位男青年在从向东行驶的火车上,先扔下麻袋后往炮车站南沙滩上跳下摔死,一位小青年在徐州货场编组站腿被压断截肢。还有些女青年留在了盛产山芋的闭塞山区至今后悔不已。至于那些跑散群的人被欺辱,有的人下车了货未下车车开走了,有的卖大米时被地头蛇强买哄抢,极个别公职人员的卑鄙无耻等等,那些不胜枚举的遭遇,足以写出一本今人难以置信的血泪记。一九七四年后国家大力整顿铁路运输秩序,农民群众的生活水平也逐渐提高,跑火车的现象随之逐渐消失。“跑火车”是年青一代不知所云的局部历史,那一段沉重的话题,将永远留存在老一代人的记忆中。虽然没有历史上山东的“闯关东”和关中地区的“走西口”那样持久和悲壮,但是在那混乱的五年的时间里,成千上万的寻求吃饱饭的男女老少不畏艰辛四处奔波,已经在徐海大地的历史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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