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周七猴子演义》:楔子 | 民间文学 高振东

标准好人真的

     ——虱子能逮完，贼也能荡除，得要撒大网举重拳。
俗话说，山东出圣人也出响 ，这一点也不假，位于沂河西岸的董家庄就是这样，这个不到二百口人的小庄一年之间倒中了两名黉门秀才，可也有两个两个泼皮给它抹灰：这一个叫董大，另一个叫董四，这两个东西是成天介游手好闲，不稼不穑，专干一些坑蒙拐骗吃喝嫖赌的坏事。他们往往是白天睡觉，晚上行食，只要是踩点看好了的，就晚上办事。不管是耕牛肥猪，还是鸡鸭鹅鸽，都是贼无空过，有时甚至是入室硬抢，所好，他们的良心还没丧尽，是只偷抢，而不害人之命。这天，两个人又算是得了手，就躲在路旁的一座破庙里分赃。这庙里虽有大殿有神像，可因为没有和尚，就使得屋宇四面透风望亮。也不知有多透风望亮，那阵阵的西北风，竟能把小的枯枝大的败叶从空罅里吹了进来。再看那往昔被人烧香膜拜的神像，早已是尘灰满面，素蟫绕身，真是庙中无僧风扫地，神前无烛月作灯……这两个泼皮也顾不了这些，只想在这个被认为人迹罕至的僻静处把银钱分完。时值寒冬腊月，朔风凛冽，滴水成冰。就在这时，一个推柴禾的汉子经过那座破庙，一定是被冻急了，便想进去暖和一下身子，就把那辆车子靠在了庙前。生活中还常有些不协调的事：推着满车的柴禾，却不想扯下一把找个找个避风湾烤火取暖，真是卖盐老婆喝淡汤，编凉席的睡光床！他刚踏进庙门，就看见大殿里那两个家伙在分银子分钱，那声音是稀里哗啦的……他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他不想看这种场面，便想转身回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两个泼皮正分得有滋有味，一见他来了，都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便一齐蹿了上去，左右开弓，一人给他一巴掌，打得那推车的脸上发辣，眼冒金星……这还不算，还要他掏十两银子出来给他俩，理由很简单：听见了分银子的声音，就得掏钱！那推车的听了便分辩道：“人说见面分一半，我还没问你要呢，你倒是倒打一耙问我要了！”那两个贼人根本是不听那一套，听了他的抗争，如火上加了油，就动手对他又打又骂……直打得那个推柴禾的连连告饶：“二位大爷，手下留情，我那一车子柴禾，就是连我加上，也不值十两银子啊，还望二位大爷开恩！”那两个贼种听了，非但是没有宽恕，反而对他更是拳打脚踢，打得那推车的在地上打着滚哭爹叫娘……说来也巧，那天苏北才子吉周正好路过这里，他听见庙里有人在大声嚎哭，便以为是有人在挨打，于是就一脚踏进了庙门。进了大殿一看，就知道了八九不离十，他马上予以劝解，那董大和董四还算是给面子，就骂骂咧咧地停止了手脚。这时，吉周问清了原因，就很想替那个推车的说话，可他一看到那两个泼皮凶狠的模样，心里就犯起了嘀咕：一怕用嘴说理，他们是不可理喻；二怕真的动起手来，自己和那个推车的汉子是真的对付不了这一对泼皮。于是他便想智取：就装成一个和事佬的样子，说道：“你看，都是过路的，天寒地冻的，到这破庙里，无非是想避避风寒而已。”向那推车的汉子递了个眼色道，“你快到你车上，抱一抱柴禾来，烘烘寒气，你自己也暖和暖和，天寒地冻的别跟自己过不去！”那推车的倒还是很过窍，就真地跑到外面他的车上解开了绳索，抱来了一大抱柴禾，接着便用火镰打火石，点着了火纸媒子，几口吹出了火苗点燃了柴禾。不一会儿，那火便着起来了，吉周便向那两个泼皮无赖喊道：“哎，都过来烤火吧，算是咱有缘分！”那两个泼皮不知道是吉周在用计，于是便都不客气地凑过来烤火取暖了。要知道，在寒天烤火是最好的享受，要不怎么会说“冬烘夏凉”呢？火大烟暖，不一会儿，几个人都烤得冒汗了。这时候，吉周就发话了：“哎，诸位，怎么样，暖和吧？”那两个泼皮还算是凭良心，都齐声说“暖和，暖和！”吉周指着那个推车汉子笑着说道：“这烤火的柴禾都是这位推车大哥的，你二位都是讲理的人，就请掏钱吧，每人十两银子！”一听此言，那两个泼皮就不买账了，董大看着吉周骂道：“混账，我看你是想找死是吧？我看你是狗逮耗子，多管闲事！”董四恶狠狠地说道：“不给你说，你也不知道爷的厉害，我就是做梦你少我钱，你也得给，还问我要钱！”董大又插言道：“每天早晨，爷提块猪肉往哪家门上一挂，之后再提走了，也得问他要钱！”再看那吉周也不让事，他厉声说道：“是你混账还是我混账？那推车的听了你数银子的声音，就得付你十两银子，你俩烤了人家的火，不该给人家的钱吗？一来一往，不都是这个理吗？”然后他站了起来，指着那两个泼皮怒道：“你说的那些，只有吓唬家后拉屎的，这就是你俩的本事吗？这样胡作非为就不怕人家吗你是贼吗？贼，上有贼父贼母，中有贼夫贼妻，下有贼子贼孙，还有，你看哪个做贼的子孙兴旺，大富大贵的？唵…——”那两个泼皮可能是自觉理亏，一时语塞，可后来也许是觉得衙门里有人好办事，内中那个董大便硬着头皮说道：“我不怕你，不行，咱去衙门里去讲理！”吉周微微一笑道：“好，这是你替我说的，这回我可就要叫你俩在哪里多蹲两天，不信咱就试试！”谁都知道，凡是泼皮无赖都是欺软怕硬，这两个当然也不例外，一听对方说话钢板硬气的，便知道人家有来头，董大忙问道：“你是哪个？”吉周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是吉周，知道不？”那两个泼皮听了顿时瓤了下来，是连消肿带撒气，急忙站起来向吉周又是拱手又是作揖，连声说道：“大爷，小的是狗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原来，这才子吉周为人正道，好仗义执言为穷人打官司，是名声在外，连县官府官他都戏弄过，用他的话来说是“不怕当官的，瞧不起当官的，一身傲骨敲起来铮铮的响！”这两个泼皮心里自然有数：是万万不敢也不能得罪他！于是便在烟雾中交换了一下眼色，泼皮董大便从钱囊子里摸出了十两纹银，不太情愿地交给了吉周，吉周又转手给了那个推车的汉子，并向他说道：“看你也是个老实人，走吧！”那推车汉子看着那两个泼皮，好像还怕些什么，吉周大声道：“你只管走你的，这里有我！”向董大和董四道，“他日后要是西瓜皮滑倒了，我找你俩算账，我可认得你俩！”那两个泼皮连作揖忙许愿，董四说：“大爷，小的不敢，真要是怎么着他，就叫天打五雷劈死俺俩！”吉周看着他俩几眼，然后就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信你俩！”随后便对那个推车汉子道，“咱走吧！”临走时，又回过头对那两个泼皮认真地说道，“人行好事，莫问前程。人还是做点好事好，知道不！”